徐志摩的散文

互联网 2024-04-01 阅读

徐志摩散文:我所知道的康桥

  作为一个唯美主义的诗人和作家,徐志摩一直刻意追求的散文的独特韵味。

  一

  我这一生的周折,大都寻得出感情的线索。不论别的,单说求学。我到英国是为要从卢梭。卢梭来中国时,我已经在美国。他那不确的死耗传到的时候,我真的出眼泪不够,还做悼诗来了。他没有死,我自然高兴。我摆脱了哥伦比亚大博士衔的引诱,买船漂过大西洋,想跟这位二十世纪的福禄泰尔认真念一点书去。谁知一到英国才知道事情变样了:一为他在战时主张和平,二为他离婚,卢梭叫康桥给除名了,他原来是Trinity College的fello这来他的fello也给取消了。他回英国后就在伦敦住下,夫妻两人卖文章过日子。

  因此我也不曾遂我从学的始愿。我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里混了半年,正感着闷想换路走的时候,我认识了狄更生先生。狄更生——Golds Lo Dickinson——是一个有名的作者,他的《一个中国人通信》(Lettersfro China)与《一个现代聚餐谈话》(A ModernSy)两本小册子早得了我的景仰。我第一次会着他是在伦敦国际联盟协会席上,那天林宗孟先生演说,他做主席;第二次是宗孟寓里吃茶,有他。

  以后我常到他家里去。他看出我的烦闷,劝我到康桥去,他自己是王家学院(King's College)的fello我就写信去问两个学院,回信都说学额早满了,随后还是狄更生先生替我去在他的学院里说好了,给我一个特别生的资格,随意选科听讲。从此黑方巾、黑披袍的风光也被我占着了。初起我在离康桥六英里的乡下叫沙士顿地方租了几间小屋住下,同居的有我从前的夫人张幼仪女士与郭虞裳君。每天一早我坐街车(有时自行车)

  上学,到晚回家。这样的生活过了一个春,但我在康桥还只是个陌生人谁都不认识,康桥的生活,可以说完全不曾尝着,我知道的只是一个图书馆,几个课室,和三两个吃便宜饭的茶食铺子。狄更生常在伦敦或是大陆上,所以也不常见他。那年的秋季我一个人回到康桥,整整有一学年,那时我才有机会接近真正的康桥生活,同时我也慢慢的“发见”了康桥。我不曾知道过更大的愉快。

  二

  “单独”是一个耐寻味的现象。我有时想它是任何发见的第一个条件。你要发见你的朋友的“真”,你得有与他单独的机会。你要发见你自己的真,你得给你自己一个单独的机会。

  你要发见一个地方(地方一样有灵性),你也得有单独玩的机会。

  我们这一辈子,认真说,能认识几个人?能认识几个地方?我们都是太匆忙,太没有单独的机会。说实话,我连我的本乡都没有什么了解。康桥我要算是有相当交情的,再次许只有新认识的翡冷翠了。啊,那些清晨,那些黄昏,我一个人发疑似的在康桥!绝对的单独。

  但一个人要写他最心爱的物件,不论是人是地,是多么使他为难的一个工作?你怕,你怕描坏了它,你怕说过分了恼了它,你怕说太谨慎了辜负了它。我现在想写康桥,也正是这样的心理,我不曾写,我就知道这回是写不好的——况且又是临时逼出来的事情。但我却不能不写,上期预告已经出去了。我想勉强分两节写:一是我所知道的康桥的天然景色;一是我所知道的康桥的学生生活。我今晚只能极简的写些,等以后有兴会时再补。

  三

  康桥的灵性全在一条河上;康河,我敢说是全世界最秀丽的一条水。河的名字是葛兰大(Granta),也有叫康河(River Ca的,许有上下流的区别,我不甚清楚。河身多的是曲折,上游是有名的拜伦潭——“Byron‘s Pool”——当年拜伦常在那里玩的;有一个老村子叫格兰骞斯德,有一个果子园,你可以躺在累累的桃李树荫下吃茶,茶果会掉入你的茶杯,小雀子会到你桌上来啄食,那真是别有一番天地。这是上游;下游是从骞斯德顿下去,河面展开,那是春夏间竞舟的场所。上下河分界处有一个坝筑,水流急得很,在星光下听水声,听近村晚钟声,听河畔倦牛刍草声,是我康桥经验中最神秘的一种:大自然的优美、宁静,调谐在这星光与波光的默契中不期然的淹入了你的性灵。

  但康河的精华是在它的中权,著名的“Backs”,这两岸是几个最蜚声的学院的建筑。从上面下来是Pe,- harine's,King's,Clare,Trinity,'s.最令人留连的一节是克莱亚与王家学院的毗连处,克莱亚的秀丽紧邻着王家教堂(King's Chapel的宏伟。别的地方尽有更美更庄严的建筑,例如巴黎赛因河的罗浮宫一带,威尼斯的利阿尔多大桥的两岸,翡冷翠维基乌大桥的周遭;但康桥的“Backs”自有它的特长,这不容易用一二个状词来概括,它那脱尽尘埃气的一种清澈秀逸的意境可说是超出了画图而化生了音乐的神味。

  再没有比这一群建筑更调谐更匀称的了!论画,可比的许只有柯罗(Corot)的田野;论音乐,可比的许只有肖班(Chopin)的夜曲。就这,也不能给你依稀的印象,它给你的美感简直是神灵性的一种。

  假如你站在王家学院桥边的那棵大椈树荫下眺望,右侧面,隔着一大方浅草坪,是我们的校友居(fello build-ing),那年代并不早,但它的妩媚也是不可掩的,它那苍白的石壁上春夏间满缀着艳色的蔷薇在和风中摇头,更移左是那教堂,森林似的尖阁不可浼的永远直指着天空;更左是克莱亚,啊!那不可信的玲珑的方庭,谁说这不是圣克莱亚的化身,哪一块石上不闪耀着她当年圣洁的精神?在克莱亚后背隐约可辨的是康桥最潢贵最骄纵的三一学院(Trinity),它那临河的图书楼上坐镇着拜伦神采惊人的雕像。

  但这时你的注意早已叫克莱亚的三环洞桥魔术似的摄住。

  你见过西湖白堤上的西冷断桥不是?(可怜它们早已叫代表近代丑恶精神的汽车公司给铲平了,现在它们跟着苍凉的雷峰永远辞别了人间)你忘不了那桥上斑驳的苍苔,木栅的古色,与那桥拱下泄露的湖光与山色不是?克莱亚并没有那样体面的衬托,它也不比庐山栖贤寺旁的观音桥,上瞰五老的奇峰,下临深潭与飞瀑;它只是怯伶伶的一座三环洞的小桥,它那桥洞间也只掩映着细纹的波粼与婆娑的树影,它那桥上栉比的小穿兰与兰节顶上双双的白石球,也只是村姑子头上不夸张的香草与野花一类的装饰;但你凝神的看着,更凝神的看着,你再反省你的心境,看还有一丝屑的俗念沾滞不?只要你审美的本能不曾汩灭时,这是你的机会实现纯粹美感的神奇!

  但你还得选你赏鉴的时辰。英国的天时与气候是走极端的。

  冬天是荒谬的坏,逢着连绵的雾盲天你一定不迟疑的甘愿进地狱本身去试试;春天(英国是几乎没有夏天的)是更荒谬的可爱,尤其是它那四五月间最渐缓最艳丽的黄昏,那才真是寸寸黄金。

  在康河边上过一个黄昏是一服灵魂的补剂。啊!我那时蜜甜的单独,那时蜜甜的闲暇。一晚又一晚的,只见我出神似的倚在桥阑上向西天凝望:——看一回凝静的桥影,数一数螺钿的波纹:我倚暖了石阑的青苔,青苔凉透了我的心坎;……还有几句更笨重的怎能仿佛那游丝似轻妙的情景:难忘七月的黄昏,远树凝寂,像墨泼的山形,衬出轻柔暝色密稠稠,七分鹅黄,三分橘绿,那妙意只可去秋梦边缘捕捉;……

  四

  这河身的两岸都是四季常青最葱翠的草坪。从校友居的楼上望去,对岸草场上,不论早晚,永远有十数匹黄牛与白马,胫蹄没在恣蔓的草丛中,从容的在咬嚼,星星的黄花在风中动荡,应和着它们尾鬃的扫拂。桥的两端有斜倚的垂柳与椈荫护住;水是澈底的清澄,深不足四尺,匀匀的长着长条的水草。

  这岸边的草坪又是我的爱宠,在清朝,在傍晚,我常去这天然的织锦上坐地,有时读书,有时看水;有时仰卧着看天空的行云,有时反扑着搂抱大地的温软。

  但河上的风流还不止两岸的秀丽。你得买船去玩。船不止一种:有普通的双桨划船,有轻快的薄皮舟(canoe),有最别致的长形撑篙船(punt)。最末的一种是别处不常有的:约莫有二丈长,三尺宽,你站直在船梢上用长竿撑着走的。这撑是一种技术。我手脚太蠢,始终不曾学会。你初起手尝试时,容易把船身横住在河中,东颠西撞的狼狈。英国人是不轻易开口笑人的,但是小心他们不出声的皱眉!也不知有多少次河中本来优闲的秩序叫我这莽撞的外行给捣乱了。我真的始终不曾学会;每回我不服输跑去租船再试的时候,有一个白胡子的船家往往带讥讽的对我说:“先生,这撑船费劲,天热累人,还是拿个薄皮舟溜溜吧!”我哪里肯听话,长篙子一点就把船撑了开去,结果还是把河身一段段的腰斩了去。

  你站在桥上去看人家撑,那多不费劲,多美!尤其在礼拜天有几个专家的女郎,穿一身缟素衣服,裙裾在风前悠悠的飘着,戴一顶宽边的薄纱帽,帽影在水草间颤动,你看她们出桥洞时的姿态,捻起一根竟像没有分量的长竿,只轻轻的,不经心的往波心里一点,身子微微的一蹲,这船身便波的转出了桥影,翠条鱼似的向前滑了去。她们那敏捷,那闲暇,那轻盈,真是值得歌咏的。

  在初夏阳光渐暖时你去买一只小船,划去桥边荫下躺着念你的书或是做你的梦,槐花香在水面上飘浮,鱼群的唼喋声在你的耳边挑逗。或是在初秋的黄昏,近着新月的寒光,望上流僻静处远去。爱热闹的少年们携着他们的女友,在船沿上支着双双的东洋彩纸灯,带着话匣子,船心里用软垫铺着,也开向无人迹处去享他们的野福——谁不爱听那水底翻的音乐在静定的河上描写梦意与春光!

  住惯城市的人不易知道季候的变迁。看见叶子掉知道是秋,看见叶子绿知道是春;天冷了装炉子,天热了拆炉子;脱下棉袍,换上夹袍,脱下夹袍,穿上单袍;不过如此吧了。天上星斗的消息,地下泥土里的消息,空中风吹的消息,都不关我们的事。忙着哪,这样那样事情多着,谁耐烦管星星的移转,花草的消长,风云的变幻?同时我们抱怨我们的生活、苦痛、烦闷、拘束、枯燥,谁肯承认做人是快乐?谁不多少间咒诅人生

  但不满意的生活大都是由于自取的。我是一个生命的信仰者,我信生活决不是我们大多数人仅仅从自身经验推得的那样暗惨。我们的病根是在“忘本”。人是自然的产儿,就比枝头的花与鸟是自然的产儿;但我们不幸是文明人,入世深似一天,离自然远似一天。离开了泥土的花草,离开了水的鱼,能快活吗?能生存吗?从大自然,我们取得我们的生命;从大自然,我们应分取得我们继续的资养。哪一株婆娑的大木没有盘错的根柢深入在无尽藏的地里?我们是永远不能独立的。有幸福是永远不离母亲抚育的孩子,有健康是永远接近自然的人们。不必一定与鹿豕游,不必一定回“洞府”去;为医治我们当前生活的枯窘,只要“不完全遗忘自然”一张轻淡的药方我们的病象就有缓和的希望。在青草里打几个滚,到海水里洗几次浴,到高处去看几次朝霞与晚照——你肩背上的负担就会轻松了去的。

  这是极肤浅的道理,当然。但我要没有过过康桥的日子,我就不会有这样的自信。我这一辈子就只那一春,说也可怜,算是不曾虚度。就只那一春,我的生活是自然的,是真愉快的!

  (虽则碰巧那也是我最感受人生痛苦的时期)。我那时有的是闲暇,有的是自由,有的是绝对单独的机会。说也奇怪,竟像是第一次,我辨认了星月的光明,草的青,花的香,流水的殷勤。我能忘记那初春的睥睨吗?曾经有多少个清晨我独自冒着冷去薄霜铺地的林子里闲步——为听鸟语,为盼朝阳,为寻泥土里渐次苏醒的花草,为体会最微细最神妙的春信。啊,那是新来的画眉在那边凋不尽的青枝上试它的新声!啊,这是第一朵小雪球花挣出了半冻的地面!啊,这不是新宋的潮润沾上了寂寞的柳条

  静极了,这朝来水溶溶的大道,只远处牛奶车的铃声,点缀这周遭的沉默。顺着这大道走去,走到尽头,再转入林子里的小径,往烟雾浓密处走去,头顶是交枝的榆荫,透露着漠楞楞的曙色;再往前走去,走尽这林子,当前是平坦的原野,望见了村舍,初青的麦田,更远三两个馒形的小山掩住了一条通道。天边是雾茫茫的,尖尖的黑影是近村的教寺。听,那晓钟和缓的清音。这一带是此邦中部的平原,地形像是海里的轻波,默沉沉的起伏;山岭是望不见的,有的是常青的草原与沃腴的田壤。登那土阜上望去,康桥只是一带茂林,拥戴着几处娉婷的尖阁。妩媚的康河也望不见踪迹,你只能循着那锦带似的林木想象那一流清浅。村舍与树林是这地盘上的棋子,有村舍处有佳荫,有佳荫处有村舍。这早起是看炊烟的时辰:朝雾渐渐的升起,揭开了这灰苍苍的天幕(最好是微霰后的光景),远近的炊烟,成丝的、成缕的、成卷的、轻快的、迟重的、浓灰的、淡青的、惨白的,在静定的朝气里渐渐的上腾,渐渐的不见,仿佛是朝来人们的祈祷,参差的翳入了天听。朝阳是难得见的,这初春的天气。但它来时是起早人莫大的愉快。顷刻间这田野添深了颜色,一层轻纱似的金粉糁上了这草,这树,这通道,这庄舍。顷刻间这周遭弥漫了清晨富丽的温柔。顷刻间你的心怀也分润了白天诞生的光荣。“春”!这胜利的晴空仿佛在你的耳边私语。“春”!你那快活的灵魂也仿佛在那里回响。

  伺候着河上的风光,这春来一天有一天的消息。关心石上的苔痕,关心败草里的花鲜,关心这水流的缓急,关心水草的滋长,关心天上的云霞,关心新来的鸟语。怯伶伶的小雪球是探春信的小使。铃兰与香草是欢喜的初声。窈窕的莲馨,玲珑的石水仙,爱热闹的克罗克斯,耐辛苦的蒲公英与雏菊——这时候春光已是烂漫在人间,更不须殷勤问讯。

  瑰丽的春放。这是你野游的时期。可爱的路政,这里不比中国,哪一处不是坦荡荡的大道?徒步是一个愉快,但骑自转车是一个更大的愉快,在康桥骑车是普遍的技术;妇人、稚子、老翁,一致享受这双轮舞的快乐。(在康桥听说自转车是不怕人偷的,就为人人都自己有车,没人要偷)。任你选一个方向,任你上一条通道,顺着这带草味的和风,放轮远去,保管你这半天的逍遥是你性灵的补剂。这道上有的是清荫与美草,随地都可以供你休憩。你如爱花,这里多的是锦绣似的草原。你如爱鸟,这里多的是巧啭的鸣禽。你如爱儿童,这乡间到处是可亲的稚子。你如爱人情,这里多的是不嫌远客的乡人,你到处可以“挂单”借宿,有酪浆与嫩薯供你饱餐,有夺目的果鲜恣你尝新。你如爱酒,这乡间每“望”都为你储有上好的新酿,黑啤如太浓,苹果酒、姜酒都是供你解渴润肺的。……带一卷书,走十里路,选一块清静地,看天,听鸟,读书,倦了时,和身在草绵绵处寻梦去——你能想象更适情更适性的消遣吗

  陆放翁有一联诗句:“传呼快马迎新月,却上轻舆趁晚凉”;这是做地方官的风流。我在康桥时虽没马骑,没轿子坐,却也有我的风流:我常常在夕阳西晒时骑了车迎着天边扁大的日头直追。日头是追不到的,我没有夸父的荒诞,但晚景的温存却被我这样偷尝了不少。有三两幅画图似的经验至今还是栩栩的留着。只说看夕阳,我们平常只知道登山或是临海,但实际只须辽阔的天际,平地上的晚霞有时也是一样的神奇。有一次我赶到一个地方,手把着一家村庄的篱笆,隔着一大田的麦浪,看西天的变幻。有一次是正冲着一条宽广的大道,过来一大群羊,放草归来的,偌大的太阳在它们后背放射着万缕的金辉,天上却是乌青青的,只剩这不可逼视的威光中的一条大路,一群生物,我心头顿时感着神异性的压迫,我真的跪下了,对着这冉冉渐翳的金光。再有一次是更不可忘的奇景,那是临着一大片望不到头的草原,满开着艳红的罂粟,在青草里亭亭像是万盏的金灯,阳光从褐色云斜着过来,幻成一种异样紫色,透明似的不可逼视,刹那间在我迷眩了的视觉中,这草田变成了……不说也罢,说来你们也是不信的!

  一别二年多了,康桥,谁知我这思乡的隐忧?也不想别的,我只要那晚钟撼动的黄昏,没遮拦的田野,独自斜倚在软草里,看第一个大星在天边出现!

  十五年一月十五日

徐志摩的散文

品读徐志摩散文

  徐志摩的散文实际上也是诗,它具有诗的意境美、韵律美和语言美。他的散文大体上可分为以下几种类型:有抒写个人生活经理;有剖析自己思想感情;有念旧悼亡;有抨击时政议论文艺;有描写自然风光。浓郁的抒情性是他散文的一大特色,一切均从官能感受出发,抒写自己的心声,无论悲祖母、吊友人、哭亡儿,无不真情流露,感人肺腑。他的游记散文最为出色,唯以抒情达意为主,均从自我感受入手,寓意于物,寄情于景,尽情挥发,着重创设意境。他是自然崇拜者,认定“自然是最伟大的一部书”,竭力提倡回归自然,以为只有大自然是圣洁的,美的,而人生则是肮脏的,丑的。他要以对大自然性灵的礼赞,来改变黑暗现实,恢复人性的美丽。大体说,他在诗歌与散文中尽情地描写自然、赞美自然,其本意均在于此,这在当时不无反封建的意义。他写康桥,则透过富有层次的美丽风光的描写,以显现自然的灵性,于中抒写心曲,以至在万缕金光中低头膜拜,极表自己至高虔诚的感情。写泰山,则有意忽略对日出种种形景的描写,而着重创造奇异的幻境,出现了一个由云气、雾海、山峦融汇而成的巨人形象,他长发飞扬,伸出长臂,指出东方,呼唤祈求。诗人借助这个奇幻的带有象征意义的景象,表达了自己对光明的企求。他写翡冷翠,写北戴河,写印度洋,写天目山,也无不如此,重心均不在客体自然,而意在宣露自我心境,通过感情驾驭想象,拎摅出独特的意境。

  徐志摩的散文不受一定框架的约束,文笔如天马行空,纵情人性,随意铺染,常从此地想及他地,由此热联及彼人,自一事波及别事,如《落叶》写日本地震,忽然谈到中国人的不光荣心理,谈到人类的患难同情心,他到圣经里所说的天地末日。又如《想飞》从雪谈到鸟,谈到人,谈到飞机,从陆地延及海边,从现在想到远古。正如杨振声说的,他“那股潇洒劲,真是秋空一缕行云,任风的东西南北吹”(《论徐志摩的散文》)。但它又绝非漫不经心,一切都离不开他的感悟,许多蔓枝繁叶最后都落在这个根上;他说自己的笔是不受羁勒的“野马”,但由于他的文学根底深厚,所以“脱羁”的文笔,非但没有让人困惑,反而因为尽情驰骋而展露才华,给人带来不同于众的美的享受。

  徐志摩散文的语言和他的诗一样,辞藻富丽,变化错陈,沈从文说“徐志摩的作品给我们的感觉是动,文字的动,感情的动,活泼而轻盈,如一盘圆台珠子在阳光下转个不停,色彩交错,变换眩目”。他巧作比喻,将抽象化为形象,他擅于铺排,形成抑扬顿挫的优美音节,极尽咏叹声情之美。他笔锋带感情,犹如琵琶细语,娓娓倾诉,使人如促膝谈心,倍感亲切。他的散文确如沈从问所称道的,具有“诗的精灵”和“诗的气氛”,“文字中糅合着诗的灵魂、华丽与流畅,在中国,作者的散文所达到的高点,一般作者中,是还无一个人能与并肩的”(《论徐志摩的诗》)。它的缺点和他的诗歌一样,有堆砌过分之嫌。

  徐志摩的创作自然受到偶没文学的熏陶,开始他从拜仑、济慈、雪莱那里汲取营养获得启示,他们侧重感情,歌颂自然,反抗时俗,冥想自由,追求口语,响往想象,爱从哲学和美学高度探索人生奥秘等特点,这些,无疑都对诗人以良好的影响。继后,他又从布莱克、哈代、波特莱尔、艾略特汲取了现代的诗艺,开始对象征、暗示等含蓄美的探求。他译过布莱克的《猛虎》(并以此为自己的诗集命名),还专程拜访了哈代,并翻译了他的诗十多首,以至有日恩说他的诗颇有哈代之“神韵”。但徐志摩并没有生搬硬套他人的模式,而是立足于自己民族的性灵予以汲收,能把我过古典文学的神韵和手法,和外国文学的艺术特色融会、汇一起,创设自己的艺术世界,熔铸出具有个性特征的新风格,正如卡之琳所夸赞的:“深得西诗的神髓,完全实行拿来主义”。新文学史家唐韬曾指出:中国凡是有成就的著作家,“开始时是取法于外国,以后逐渐摆脱了那些著名作家的影响,从中国历史的优秀传统中吸取营养以铸冶个人的风格”。徐志摩也是如此。

徐志摩爱情散文

  徐志摩:(1897年1月15日1931年11月19日),浙江海宁硖石人,现代诗人、散文家。原名章垿,字槱森,留学英国时改名志摩。曾经用过的笔名:南湖、诗哲、海谷、谷、大兵、云中鹤、仙鹤、删我、心手、黄狗、谔谔等。徐志摩是新月派代表诗人,新月诗社成员。

  夜已深了,雨水的气味,渐渐蔓延。

  推开透明的F型窗户,随手端上右手边桌上的一杯卡布奇诺弯折的勺子在杯中勾勒出一幅优美的风景画,站在窗户边看着边外面的世界。

  望着闪烁的星星,然后学着你的模样眨巴着眼睛,嘴里哼着自创曲目:眨呀眨呀眨眼睛,看着许多小星星,左一颗,右一颗,怎么数也数不清。你总自我陶醉的气氛慢慢的让我沉淀在闪烁迷离的世界。

  许久之后,午夜的闹铃吵醒了陶醉中的我,懒懒的把手处在了放手机的那头,没有一点思想的看着转动的时间秒针;啊!现在已经是00:13分刚刚一脸陶醉的我开始放肆的尖叫着,偶有不远处一声声的犬叫声,我知道我要心情平静,开始的自我安慰着。

  关掉电灯,想要睡觉,可是那筹集的夜空总徘徊在不安的思想里,有一种好奇促使着我打开这扇大门,里面有我想要的世界,慢慢的向你靠近,之后双手慢慢向后移动开始了思想的旅程。

  在眼眸看见的地方有一个很似绿色世界的草坪,有一种想躺在享受天伦之乐(看星星)的我一步步向你的位置挪动,此时却显得时间是那么慢,总是让人心慌神乱。

  躺着享受着夜的袭来,那些烦躁早已不在;那些热闹早已不在;那些阳光早已不在;那些微笑也只是微微一笑,以直角仰望快要消失的天河行空,仿佛一切都是来得那么快,来得那么让人不敢接受,瞬间的美好即将就要和我说离别,可此时却不知用什么方式跟你说拜拜,之后开始出现了一种词语孤单,寂寞仿佛这就是时间的安排。夜已深了,雨水的气味,渐渐蔓延。缓缓时钟习惯性失眠,墙面上摇晃的树影,有一点倔强独特的美。

  开始慢慢习惯了失眠,爱上了所谓的时间,听着房间滴答的时钟敲打着下一站就是明天的理想,总是不停歇的更换着每一次的目标,随着翻新带走了过去的伤痕,留下的却只有你的回忆。

  一直都是朝前看的你却没有想过其实我一直都在后面追赶着你,时间的钟表总是代替着人生,一种理念告诉我,我们有一天会相遇的。

  一路的坎坷有你的陪伴一直不会孤单,虽然没有别人说的那样轰轰烈烈,但却有别人说的那么平淡,人生如此,爱情也是。

  缓缓的时钟总是代替着我对你的思念,是我在回忆?还是我在留念?开始习惯了接受下一站的考验,那些让人头疼的十字路口只是我们永恒的一次站点,抛开了所有,只剩下你,突然发现原来早已喜欢上你倔强独特的美。

  有些陌生,有些熟悉,似有若无的爱情。

  有那么一种爱,看似卑微却只是在掩饰永恒的存在,有那么一种爱,看似繁华却只是空虚时的代替品。

  喧哗的街市充当着空虚的内心,一阵阵空荡的心除了你谁也装不下,我在寻觅那一个才是你的影子。走了几年的街市突然感觉好陌生,却似曾感觉好熟悉,好亲切。顺眼望着前面正在热吻的一对男女,我不知道TA们是真的相恋,还是只是为了人们常常提起的金钱,慢慢的随着思想向你靠近了,啊!又是一对情侣手拉手穿梭在人群的里端,一种好奇让我问了所谓随同我一起逛街的阿姨她说,现在的男女都很开放的,拉拉手很正常的嘛,是普通朋友也可以啊,一个个的大问号绕在了脑海挥之不去,难道是我跟不上时代?还是她们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还是我根本不懂爱情是什么?那些疑问,那些现实突然感觉,有些陌生,有些熟悉,似有若无的爱情。

  天已亮了,电视还没关,演着想念,哪句对白是谁的遗憾

  模模糊糊的睁开双眼,原来天已亮了,沙发左边的窗户结满了一层层薄薄的冰沙,看不清外面的一切,只有凭着仅有的一点思想回忆着曾经见过的画面。

  一点微凉,一点空荡,单眼皮的我用所谓的千里眼扫描着房间的一切。靠紧墙壁的电视还没有关掉,电视的画面一遍遍的播着我们的昨天;播着昨天的言笑;播着昨天的你;演着我对你的想念。

  不知那时,不知那句,有些话语似曾有些遗憾,是我们太牵强?还是我们不懂遗憾?电视画面还在播,那些想念也未停止,播太多了不知道那一段才是真心的,想太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付出,那些回不去的昨天早已烟消云散,可以你在我心里永远不会改变,我希望如果还有时间,我会留着昨天继续演着想念。

  相似的地点和时间,假装不见却又会遇见,我们之间,那么巧合,画面却已经走远。

  听着优美的音乐,享受着幸福的感觉,一段段的高潮让人仿佛就是朝着天堂奔跑,现在是午时13:13还差一分就到一生一世我知道这时我的电话会开始唱着:老公老公我爱你。可今天的你却早一分钟打了过来,急忙的接听了电话,许久之后你说着:我们分手吧,以后都不要见面。嘟嘟嘟。电话挂了,一声声的断线声音刺痛了那还未反应过来的心扉,慢慢的从快乐变哭泣,时间相差只有一分之余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快?还是天意如此

  自我安慰道:没了你,地球还是会转;没了你,花儿还是会开;没了你,我还是一样会过得很好鼓励着自己要坚强,要努力,不让自己掉眼泪,不让自己太脆弱,我是一朵生长在藏族高原地带的一朵格桑花我经得起风吹雨打,这一点小伤算什么?慢慢的想把你遗忘在伤的角落,开始努力学会淡忘,不去碰你喜欢的东西,我害怕有一天会情绪失控,我害怕有一天你会再刺伤我一刀,我害怕。多余的想法总是带给无尽的伤害,然而在痛过之后就不会痛了,那时也许是早已麻木。

  今天我还是走了曾经我们走过的路,路还是那样,只是人却少了一个,来的时候是欢笑的,走的时候是孤单寂寞的,慢慢的回味着过去的一切。

  相似的地点和时间,你的出现让我下意识的逃避,假装不见却又会遇见,我们之间那么巧合,画面却已经走远。

  你就像烟火的美丽,那么美丽,轻划过无人的天际。

  站在对面看着你的临近,你还是那么美丽,轻轻点缀着裙衣,我们的爱情却想烟火般美丽,看着很美却只是在那一瞬间,绽放过后剩下的就只有回忆。

  依然对你微笑,还是那么甜,你的转身擦肩而过只是因为烟火的美丽,随着空气一阵气息,轻划过无人的天际。

  曾经交换过的秘密,紧紧埋藏在心底。

  曾经你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好好的,一辈子不分离,你愿意娶我吗

  曾经我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好好的,一辈子不分离,只要你愿意嫁我就愿意娶你的背影一点点的房子变成泡沫消失在眼眸处,想对你开口说挽留,曾经的誓言,都已不在,只有回忆紧紧埋在心底,不离不弃。

  你就像烟火的神秘,那么神秘,风随着你若即若离。

  一阵阵寒风吹过脸庞,拂动着新一程的大地,曾经的我就在一分钟失去了,现在的你就在一分钟消失了,你就像烟火般美丽,却有如此神秘,轻轻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想了解却不知那里才是我要的头绪,一时的开心只是悲伤的开始。

  你的离开,你的出现都只是因为风的任意,就像烟火般神秘,风随着你若即若离。

  留下触不到的可惜,陨落下了我们的回忆。

  篇二:一条不完整的路总有一天等走到尽头了剩下的只有回头,冥冥之中好像总是老天故意安排的,开始习惯望着天空心里骂着有你的影子,可那些伤痛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站在原地等待那一条让我可以踏过结局的路,每次失望后总是鼓励自己说:如果这不是结局,那么还可以继续那些刻在脑海的碎碎语叫我怎能不留念?怎能不遗憾

  每一种事情总是有很多过程,到哪结局只有两个,它们就像一枚硬币有着正反两面,分不清结局却道得清过程,这就是人生,总是有这平衡的一面却没有相同的经历。

  然而在青春有那么一种人失败了,以为世界就没有后路了,所以只有等来世重来再续今生梦,一次次的风雨飘来让那个曾经倔强的人早已变得懦弱,不是因为结局然而是因为过程的存在让TA以为最后的答案会是一样的,然却只能默认哪就是结局,看不清世界的最后就是失败的前提。

  有一天TA老去了,才知道原来哪不是结局,其实还可以继续,在茫茫的抱怨之余后剩下的就只有上面说的那些。把握青春,早已不再;剩下未来,早已挥手说Bye

  一种自信天高的理念充斥着充满幻想的脑海,看着跟着节奏舞动着粗杆腰给人感觉就是触煞风景的哪一种,旁边的你只会哈哈大笑的说得了吧你,就你这身材还要学跳舞?都快跳成水桶了。然后捂住嘴羞涩的抽笑着。

  学着对你勉强微笑,你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看着你的微笑似乎觉得有些不忍伤害,心里做的选择对的?错的?我只能承认我们都是爱错的,心是疼痛的,那些曾经就当回忆把它忘记,然后学着怎么以后去爱。

  你的靠近让我有了第一次爱你的紧张,是心虚还是舍不得都已马上成为过去,不敢抬头看你的眼,我害怕那些决定都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我说:如果我还爱你,一切都可以重续

  你说:如果这就是爱情,本来就不公平

  忍不住放声哭了,抱着你一瞬间的就像离别最后,选择让这份爱情不在永恒,我只能默认我要被割舍;吻着你的唇不是激情而是悲伤,那种冰冷凉透了整个世界,冻结了整个心房,想要寻找到那些曾经的温暖,可是你却离我远去,看着你的背影越来越远,那些誓言,那些曾经都只是因为一句我爱你,那么我也相信,如果我还爱你,一切都可以重续。

  一个人选择两个人痛,告诉自己你就是唯一,那么就不会分离,总是一直以为我就是你永远停留的避风港,望着远归的心里满是欣喜,却有着一种不安情绪挑动着不相信你的言语,带着忐忑的心情走了一段旅程。

  有一天我们分手了,曾经说的地久天长,躺在我温暖的手掌上,不需要想象,以后我们唱的是孤单流浪。

  如果我愿相信,你就是唯一,曾经的地久天长,爱下去怎样,不需要想象,以后我们唱的是爱情信仰。

  华灯初上,一个人失落的走在街头,想着过去的你,后面的那一对就像我们的曾经,松开拥抱就各奔一方,看着他们的拥抱眼泪终于忍不住流出眼眶,不回头两个方向流着泪的破

  碎脸庞,仿佛我们昨天又重逢,只是相聚太短,如果我愿相信,你就是唯一。

  拨通了你的电话,给你讲着昨天看到的那些事情,仿佛我们昨天又重逢,你的回答却是沉默,我知道曾经就是结局。

  篇三:我想知道如果如果我愿相信,你就是唯一,你是不是不会分手?如果你看到这里,是不是会改变结局?一遍遍的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我的冲动扰乱了你的思绪,你的情绪再次迈向了那敢爱不敢痛的心脏,然后用盐洒在那还未愈合的伤疤,让人痛了又痛,伤了又伤。

  之后那些时间都在等待,你的不接电话只会让我多一份留在心里的答案,反复的检讨着自己,总是把所有的错给自己,这些时候你知道吗?我的焦急只是因为你的沉默而等待,我的等待只是因为你的沉默而焦急。

  给你发了一条短信用上了《大话西游》里面的一句话:你应该这么做,我也应该死。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跟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如果你看到

  这里,是不是会改变结局

  夏夜的天气里,昏黄的街灯宣照着迷离的公路,草丛里的蟋蟀歌唱着动人的歌声,躺在草坪上享受着这夜的浪漫,等着圆满的答案,幸福的起点。

  12点的寒冷我却没有发觉,短信铃声打扰了我的一切美好,看着那些话语,字字刺痛心扉,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不痛了(早已麻木了)却又好像你在提醒我:ihope,I最后一句对我saygoodbye,合上电话轻轻吟语saybyebye。

  手中拿着刚买的啤酒边喝边嚷道:结束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那撕扯般的呐喊总是让人以为我是一个疯子大半夜的在那里鬼叫,慢慢的学会把情绪降到最低,一种绝望的心弹动着还未拉紧的弦,怎么也弹不出优美的节奏,如果你依然放弃,I。

  回到家中拿出每天都要翻阅的日记薄,查找着昨天的后一页,写着:这就是爱情,我难以抗拒完后,合上今天的最后开始明天的更新,微笑的对自己说;明天我会好的,这点风雨算什么。

  有人说爱情是一朵花,等时间过了凋谢了,就不完美了之后就出现了人们常说的那种分离,残缺;有人说爱情是一条锁,不论风吹雨打都不会断掉,但在你解开TA的锁时要想清楚TA是不是你一生想要寻找的那把钥匙;更有人说爱情是一道神奇的加法:一个思念加上一个思念就能变成一轮十五的月亮。分手后,都说时间会让我们再度相遇,站在孤舟上的我等着你这个船长来开启这座爱情船曾经的你是我的回忆,最美好的回忆也是剩给我唯一的礼物,因为你早已放弃,那这就是爱情,我难以抗拒。

  夏末的天气泛黄的让人感觉有些陌生,有些微凉,是习惯之后不知道表达?还是根本就没有开始?世界上有那么一种东西是美丽的伊莎贝拉天使,完美的化身却只是短暂懂得守候,看似美丽其实你也一样脆弱,只是你不懂尘世间的那些风雨都是因为默默付出不需要回报的曾经罢了。

  化飞成美丽的蝴蝶,手指轻轻沾起花粉,以在半仰形式闻着花的气息,那么芬芳,那么迷人,那么让人望欲扉仙;学会了孤赏寂寞,留守孤单,是你在警告?还是我太懦弱

  有那么一种爱,是经过风吹雨打走过来的;有那么一种爱,是需要一种物质实现的。金钱爱情,好像是上天注定都会失败,仿佛在这世界上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公平,人生也是,爱情也是。

  学着努力微笑,这是你给我的警告,过去还是未来都已不重要,榨干的爱情叫我拿什么来衡量?还是爱情本来就是这样

  相同的场景却没有相同的话语,曾经,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到最后只是好聚好散,和你擦肩而过却不知我们的故事从何时开始提起,是我早已忘记?还是本来就是殊途

  似曾有些不舍,还是觉得太愧疚,往事刺痛了心扉,现实沉默代替所有,一切都是浮云,突然感觉你在我心里滑的那么快,我希望折一扇纸鹤追上它。

  你的离去只是人生的一个过去式,曾经爱你不需要理由,离开却是你先说,流泪却是我先流。你说:对不起,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因为紧忙捂住你的嘴,我怕那刀会再捅我一刀,让我更痛,更伤。你不需要讲理,我可以离去。

  说过分手之后也要做朋友,谈笑的时候忘得一无所有,是我太在乎?还是我太痴情

  静静的湖泊飘逸着白色的泡沫,曾经的那些幻想入景伤情,用手指微微搀起朵朵小泡掂在手中入温即失,溶化至水,似曾你也来过,只是早已凉温。

  辗转反侧试图逃出这个伤心地,可那相思的天平座早已偏向了胜利的另一端,忍不住留念侧身看着你的离去,可那些往事我却怎么也无法抹去。

  当爱上你时,我就确定了你就是我生长在心房的那介营养品,让人有种想胖的感觉;当失去你时,我就确定你就是我生长在心房的那介腐蚀品,让人有种心痛的感觉,现在我成全你时,我就确定你就是我生长在心房的那介刀疤,让人久久不能痊愈;这时我想问,你是不是还会感激

  痛过之后,剩下的就只有人们常说回忆,照片,不知是岁月的无情,还是曾经的浪漫,心底的空房却还是淡淡的惆怅,抹

  不去的带刺的创伤,却在每一次的风雨之后学会了淡定,从容。

  你和TA的相遇只是时间的待定,却总是在每一个十字路口徘徊,假如未曾遇见你,那么一切都不是回忆;假如未曾遇见你,那么我们就没有回忆;假如未曾遇见你,那么我们就不会在一起;假如未曾遇见你,那么就不会证明我爱你。

  曾经的是你,错过的依然是你,现在回忆的还是你,全脑子都是你,都说过是回忆可是冥冥之中似曾未把你忘记,原来早已逃不开没有你的影子。听友友们说,只要你过得比我好,只要你烦恼比我少,只要你快乐少不了,这才是最重要。

  我的世界你来过,你的世界我不知道我未曾来过,还是我们就像电影里的过客而已?我想说,对不起,我失去的,也是你失去的,如果还剩什么那就是我给你的回忆和心房的伤疤。

  如果有一天我们再度相遇,剩下的只有怀念过去;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再相遇,剩下的只有那些回忆;如果有一天我能祝福你,哪不是我看清,是我证明我爱你

徐志摩散文集有哪些

  ①1925年《落叶》

  ②1927年《巴黎的鳞爪》

  ③1928年 《自剖》

  ④1929年       《秋》

  2、徐志摩介绍

  徐志摩(1897年1月15日—1931年11月19日),出生于浙江省嘉兴市海宁市,现代诗人、散文家。徐志摩原名章垿,字槱森,留学英国时改名志摩。曾经用过的笔名:南湖、诗哲、海谷、谷、大兵、云中鹤、仙鹤、删我、心手、黄狗、谔谔等。徐志摩是新月派代表诗人,新月诗社成员。他的散文也自成一格,取得了不亚于诗歌的成就,其中《自剖》《想飞》《我所知道的康桥》《翡冷翠山居闲话》等都是传世的名篇。

  3、徐志摩人物评价

  徐志摩是一位在中国文坛上曾经活跃一时并有一定影响的作家,他的世界观是没有主导思想的,或者说是个超阶级的“不含党派色彩的诗人”。他的思想、创作呈现的面貌,发展的趋势,都说明他是个布尔乔亚诗人。他的思想的发展变化,他的创作前后期的不同状况,是和当时社会历史特点关联着的。

  徐诗字句清新,韵律谐和,比喻新奇,想象丰富,意境优美,神思飘逸,富于变化,并追求艺术形式的整饬、华美,具有鲜明的艺术个性。他的散文也自成一格,取得了不亚于诗歌的成就,其中《自剖》,《想飞》,《我所知道的康桥》,《翡冷翠山居闲话》等都是传世的名篇。

  人们看待徐志摩及其创作总是把他与新月派连在一起的,认定他为新月派的代表作家,称他为新月派的“盟主”,这是因为新月派的形成直至消亡,都与他发生着密切的关系,他参与了新月派的整个活动,他的创作体现了新月流派鲜明特征。从成立新月社到逐步形成一个文学流派——新月派,历时约十年,徐志摩始终在其中起着重要的作用。他在我国新诗发展史上曾经产生过一定的影响,为新诗的发展进行过种种试验和探索。他的诗歌有着相当鲜明的独特风格,有一定的艺术技巧。从新月社的成立及至新月派的形成和它的主要活动(尤其是文学方面的活动),他确实是新月派的代表人物,他对新诗发展曾经起过一定的推动和影响作用。但是,他们过分地追求形式和格律,又走向歧路,尤其是徐志摩到后期思想和创作都发生危机。

  作为那个时代的名人,徐志摩做到了一个普通知识分子能做的一切,他在追求自身幸福生活的同时,也对民族命运有过深刻的思考。他与张幼仪的婚姻是那个时代的不幸,他与林徽因的淡淡情愫令人唏嘘,他与陆小曼的婚姻热烈而深情,却又坎坷多舛

徐志摩的经典散文有哪些

  《白旗》

  来,跟着我来,拿一面白旗在你们的手里——不是上面写着激动怨毒,鼓励残杀字样的白旗,也不是涂着不洁净血液的标记的白旗,也不是画着忏悔与咒语的白旗(把忏悔画在你们的心里);你们排列着,噤声的,严肃的,像送丧的行列,不容许脸上留存一丝的颜色,一毫的笑容,严肃的,噤声的,像一队决死的兵士;现在时辰到了,一齐举起你们手里的白旗,像举起你们的心一样,仰看着你们头顶的青天,不转瞬的,恐惶的,像看着你们自己的灵魂一样;现在时辰到了,你们让你们熬着、壅着,迸裂着,滚沸着的眼泪流,直流,狂流,自由的流,痛快的流,尽性的流,像山水出峡似的流,像暴雨倾盆似的流……

  现在时辰到了,你们让你们咽着,压迫着,挣扎着,汹涌着的声音嚎,直嚎,狂嚎,放肆的嚎,凶狠的嚎,像飓风在大海波涛间的嚎,像你们丧失了最亲爱的骨肉时的嚎……

  现在时辰到了,你们让你们回复了的天性忏悔,让眼泪的滚油煎净了的,让嚎恸的雷霆震醒了的天性忏悔,默默的忏悔,悠久的忏悔,沈彻的忏悔,像冷峭的星光照落在一个寂寞的山谷里,像一个黑衣的尼僧匐伏在一座金漆的神龛前;……

  在眼泪的沸腾里,在嚎恸的酣彻里,在忏悔的沉寂里,你们望见了上帝永久的威严。

有关徐志摩的散文

  新近有一天晚上,我在一个地方听音乐,一个不相识的小孩,约莫八九岁光景,过来坐在我的身边,他说的话我不懂,我也不易使他懂我的话,那可并不妨事,因为在几分钟内我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他拉着我的手,我拉着他的手,一同听台上的音乐。他年纪虽则小,他音乐的兴趣已经很深:他比着手势告我他也有一张提琴,他会拉,并且说哪几个是他已经学会的调子。他那资质的敏慧,性情的柔和,体态的秀美,不能使人不爱;而况我本来是喜欢小孩们的。

  但那晚虽则结识了一个可爱的小友,我心里却并不快爽;因为不仅见着他使我想起你,我的小彼得,并且在他活泼的神情里我想见了你,彼得,假如你长大的话,与他同年龄的影子。

  你在时,与他一样,也是爱音乐的;虽则你回去的时候刚满三岁,你爱好音乐的故事,从你繦褓时起,我屡次听你妈与你的“大大”讲,不但是十分的有趣可爱,竟可说是你有天赋的凭证,在你最初开口学话的日子,你妈已经写信给我,说你听着了音乐便异常的快活,说你在坐车里常常伸出你的小手在车栏上跟着音乐按拍;你稍大些会得淘气的时候,你妈说,只要把话匣开上,你便在旁边乖乖的坐着静听,再也不出声不闹:——并且你有的是可惊的口味,是贝德花芬是槐格纳你就爱,要是中国的戏片,你便盖没了你的小耳决意不让无意味的锣鼓,打搅你的清听!

  你的大大(她多疼你!)讲给我听你得小提琴的故事:怎样那晚上买琴来的时候,你已经在你的小床上睡好,怎样她们为怕你起来闹赶快灭了灯亮把琴放在你的床边,怎样你这小机灵早已看见,却偏不作声,等你妈与大大都上了床,你才偷偷的爬起来,摸着了你的宝贝,再也忍不住的你技痒,站在漆黑的床边,就开始你“截桑柴”的本领,后来怎样她们干涉了你,你便乖乖的把琴抱进你的床去,一起安眠。她们又讲你怎样欢喜拿着一根短棍站在桌上摹仿音乐会的导师,你那认真的神情常常叫在座人大笑。

  此外还有不少趣话,大大记得最清楚,她都讲给我听过;但这几件故事已够见证你小小的灵性里早长着音乐的慧根。实际我与你妈早经同意想叫你长大时留在德国学习音乐;——谁知道在你的早殇里我们不失去了一个可能的毛赞德:在中国音乐最饥荒的日子,难得见这一点希冀的青芽,又教命运无情的脚根踏倒,想起怎不可伤

  彼得,可爱的小彼得,我“算是”你的父亲,但想起我做父亲的往迹,我心头便涌起了不少的感想;我的话你是永远听不着了,但我想借这悼念你的机会,稍稍疏泄我的积愫,在这不自然的世界上,与我境遇相似或更不如的当不在少数,因此我想说的话或许还有人听,竟许有人同情。就是你妈,彼得,她也何尝有一天接近过快乐与幸福,但她在她同样不幸的境遇中证明她的智断,她的忍耐,尤其是她的勇敢与胆量;所以至少她,我敢相信,可以懂得我话里意味的深浅,也只有她,我敢说,最有资格指证或相诠释——在她有机会时——我的情感的真际。

  但我的情愫!是怨,是恨,是忏悔,是怅惘?对着这不完全,不如意的人生,谁没有怨,谁没有恨,谁没有怅惘?除了天生颟顸的,谁不曾在他生命的经途中——葛德说的——和着悲哀吞他的饭,谁不曾拥着半夜的孤衾饮泣?我们应得感谢上苍的是他不可度量的心裁,不但在生物的境界中他创造了不可计数的种类,就这悲哀的人生也是因人差异,各各不同,——同是一个碎心,却没有同样的碎痕,同是一滴眼泪,却难寻同样的泪晶。

  彼得我爱,我说过我是你的父亲。但我最后见你的时候你才不满四月,这次我再来欧洲你已经早一个星期回去,我见着的只你的遗像,那太可爱,与你一撮的遗灰,那太可惨。你生前日常把弄的玩具——小车、小马、小鹅、小琴、小书——,你妈曾经件件的指给我看,你在时穿着的衣、褂、鞋、帽,你妈与你大大也曾含着眼泪从箱里理出来给我抚摩,同时她们讲你生前的故事,直到你的影像活现在我的眼前,你的脚踪仿佛在楼板上踹响。你是不认识你父亲的,彼得,虽则我听说他的名字常在你的口边,他的肖像也常受你小口的亲吻,多谢你妈与你大大的慈爱与真挚,她们不仅永远把你放在她们心坎的底里,她们也使我——没福见着你的父亲,知道你,认识你,爱你,也把你的影像、活泼、美慧、可爱,永远镂上了我的心版。

  那天在柏林的会馆里,我手捧着那收存你遗灰的锡瓶,你妈与你七舅站在旁边止不住滴泪,你的大大哽咽着,把一个小花圈挂上你的门前——那时间我,你的父亲,觉着心里有一个尖锐的刺痛,这才初次明白曾经有一点血肉从我自己的生命里分出,这才觉着父性的爱像泉眼似的在性灵里汩汩的流出;只可惜是迟了,这慈爱的甘液不能救活已经萎折了的鲜花,只能在他纪念日的周遭永远无声的流转。

  彼得,我说我要借这机会稍稍爬梳我年来的郁积;但那也不见得容易;要说的话仿佛就在口边,但你要它们的时候,它们又不在口边:像是长在大块岩石底下的嫩草,你得有力量翻起那岩石才能把它不伤损的连根起出——谁知道那根长的多深!

  是恨,是怨,是忏悔,是怅惘?许是恨,许是怨,许是忏悔,许是怅惘。荆棘刺入了行路人的胫踝,他才知道这路的难走;但为什么有荆棘?是它们自己长着,还是有人存心种着的?也许是你自己种下的?至少你不能完全抱怨荆棘:一则因为这道是你自愿才来走的;再则因为那刺伤是你自己的脚踏上子荆棘的结果,不是荆棘自动来刺你。——但又谁知道?因此我有时想,彼得像你倒真是聪明:你来时是一团活泼,光亮的天真,你去时也还是一个光亮,活泼的灵魂;你来人间真像是短期的作客,你知道的是慈母的爱,阳光的和暖与花草的美丽,你离开了妈的怀抱,你回到了天父的怀抱,我想他听你欣欣的回报这番作客——只尝甜浆,不吞苦水——的经验,他上年纪的脸上一定满布着笑容——你的小脚踝上不曾碰着过无情的荆棘,你穿来的白衣不曾沾着一斑的泥污。

  但我们,比你住久的,彼得,却不是来作客;我们是遭放逐,无形的解差永远在后背催逼着我们赶道:为什么受罪,前途是哪里,我们始终不曾明白,我们明白的只是底下流血的胫踝,只是这无恩的长路,这时候想回头已经太迟,想中止也不可能,我们真的羡慕,彼得,像你那谪期的简净。

  在这道上遭受的,彼得,还不止是难,不止是苦,最难堪的是逐步相追的嘲讽,身影似的不可解脱。我既是你的父亲,彼得,比方说,为什么我不能在你的生前,日子虽短,给你应得的慈爱,为什么要到这时候,你已经去了不再回来,我才觉着骨肉的关连?并且假如我这番不到欧洲,假如我在万里外接到你的死耗,我怕我只能看作水面上的云影,来时自来,去时自去:正如你生前我不知欣喜,你在时我不知爱惜,你去时也不能过分动我的情感。我自分不是无情,不是寡恩,为什么我对自身的血肉,反是这般不近情的冷漠?彼得,我问为什么,这问的后身便是无限的隐痛;我不能怨,我不能恨,更无从悔,我只是怅惘,我只能问!明知是自苦的揶揄,但我只能忍受。

  而况揶揄还不止此,我自身的父母,何尝不赤心的爱我;但他们的爱却正是造成我痛苦的原因:我自己也何尝不笃爱我的亲亲,但我不仅不能尽我的责任,不仅不曾给他们想望的快乐,我,他们的独子,也不免加添他们的烦愁,造作他们的痛苦,这又是为什么?在这里,我也是一般的不能恨,不能怨,更无从悔,我只是怅惘——我只能问。昨天我是个孩子,今天已是壮年:昨天腮边还带着圆润的笑涡,今天头上已见星星的白发;光阴带走的往迹,再也不容追赎,留下在我们心头的只是些揶揄的鬼影;我们在这道上偶尔停步回想的时候,只能投一个虚圈的“假使当初”,解嘲已往的一切。

  但已往的教训,即使有,也不能给我们利益,因为前途还是不减启程时的渺茫,我们还是不能选择自由的途径——到那天我们无形的解差喝住的时候,我们唯一的权利,我猜想,也只是再丢一个虚圈更大的“假使”,圆满这全程的寂寞,那就是止境了。

徐志摩散文

  北戴河海滨的幻想 他们都到海边去了。我为左眼发炎不曾去。我独坐在前廊,偎坐在一张安适的大椅内,袒着胸怀,赤着脚,一头的散发,不时有风来撩拂。清晨的晴爽,不曾消醒我初起时睡态;但梦思却半被晓风吹断。我阖紧眼帘内视,只见一斑斑消残的颜色,一似晚霞的余赭,留恋地胶附在天边。廊前的马樱、紫荆、藤萝、青翠的叶与鲜红的花,都将他们的妙影映印在水汀上,幻出幽媚的情态无数;我的臂上与胸前,亦满缀了绿荫的斜纹。

  从树荫的间隙平望,正见海湾:海波亦似被晨曦唤醒,黄蓝相间的波光,在欣然的舞蹈。滩边不时见白涛涌起,进射着雪样的水花。浴线内点点的小舟与浴客,水禽似的浮着;幼童的欢叫,与水波拍岸声,与潜涛呜咽声,相间的起伏,竞报一滩的生趣与乐意。但我独坐的廊前,却只是静静的,静静的无甚声响。妩媚的马樱,只是幽幽的微辗着,蝇虫也敛翅不飞。只有远近树里的秋蝉,在纺纱似的垂引他们不尽的长吟。

  在这不尽的长吟中,我独坐在冥想。难得是寂寞的环境,难得是静定的意境;寂寞中有不可言传的和谐,静默中有无限的创造。我的心灵,比如海滨,生平初度的怒潮,已经渐次的消翳,只剩有疏松的海砂中偶尔的回响,更有残缺的贝壳,反映星月的辉芒。此时摸索潮余的斑痕,追想当时汹涌的情景,是梦或是真,再亦不须辨问,只此眉梢的轻皱,唇边的微哂,已足解释无穷奥绪,深深的蕴伏在灵魂的微纤之中。

  青年永远趋向反叛,爱好冒险;永远如初度航海者,幻想黄金机缘于浩渺的烟波之外:想割断系岸的缆绳,扯起风帆,欣欣的投入无垠的怀抱。他厌恶的是平安,自喜的是放纵与豪迈。无颜色的生涯,是他目中的荆棘;绝海与凶巘,是他爱取自由的途径。他爱折玫瑰;为她的色香,亦为她冷酷的刺毒。

  他爱搏狂澜:为他的庄严与伟大,亦为他吞噬一切的天才,最是激发他探险与好奇的动机。他崇拜冲动:不可测,不可节,不可预逆,起,动,消歇皆在无形中,狂飙似的倏忽与猛烈与神秘。他崇拜斗争:从斗争中求剧烈的生命之意义,从斗争中求绝对的实在,在血染的战阵中,呼叫胜利之狂欢或歌败丧的哀曲。

  幻象消灭是人生里命定的悲剧;青年的幻灭,更是悲剧中的悲剧,夜一般的沉黑,死一般的凶恶。纯粹的,倡狂的热情之火,不同阿拉伯的神灯,只能放射一时的异彩,不能永久的朗照;转瞬间,或许,便已敛熄了最后的焰舌,只留存有限的余烬与残灰,在未灭的余温里自伤与x慰。

  流水之光,星之光,露珠之光,电之光,在青年的妙目中闪耀,我们不能不惊讶造化者艺术之神奇,然可怖的黑影,倦与衰与饱餍的黑影,同时亦紧紧的跟着时日进行,仿佛是烦恼、痛苦、失败,或庸俗的尾曳,亦在转瞬间,彗星似的扫灭了我们最自傲的神辉流水涸,明星没,露珠散灭,电闪不再!

  在这艳丽的日辉中,只见愉悦与欢舞与生趣,希望,闪烁的希望,在荡漾,在无穷的碧空中,在绿叶的光泽里,在虫鸟的歌吟中,在青草的摇曳中夏之荣华,春之成功。春光与希望,是长驻的;自然与人生,是调谐的。

  在远处有福的山谷内,莲馨花在坡前微笑,稚羊在乱石间跳跃,牧童们,有的吹着芦笛,有的平卧在草地上,仰看交幻的浮游的白云,放射下的青影在初黄的稻田中缥缈地移过。在远处安乐的村中,有妙龄的村姑,在流涧边照映她自制的春裙;口衔烟斗的农夫三四,在预度秋收的丰盈,老妇人们坐在家门外阳光中取暖,她们的周围有不少的儿童,手擎着黄白的钱花在环舞与欢呼。

  在远远处的人间,有无限的平安与快乐,无限的春光

  在此暂时可以忘却无数的落蕊与残红;亦可以忘却花荫中掉下的枯叶,私语地预告三秋的情意;亦可以忘却苦恼的僵瘪的人间,阳光与雨露的殷勤,不能再恢复他们腮颊上生命的微笑,亦可以忘却纷争的互杀的人间,阳光与雨露的仁慈,不能感化他们凶恶的x性;亦可以忘却庸俗的卑琐的人间,行云与朝露的丰姿,不能引逗他们刹那间的凝视;亦可以忘却自觉的失望的人间,绚烂的春时与媚草,只能反激他们悲伤的意绪。

  我亦可以暂时忘却我自身的种种;忘却我童年期清风白水似的天真;忘却我少年期种种虚荣的希冀;忘却我渐次的生命的觉悟;忘却我热烈的理想的寻求;忘却我心灵中乐观与悲观的斗争;忘却我攀登文艺高峰的艰辛;忘却刹那的启示与彻悟之神奇;忘却我生命潮流之骤转;忘却我陷落在危险的旋涡中之幸与不幸;忘却我追忆不完全的梦境;忘却我大海底里埋首的秘密;忘却曾经刳割我灵魂的利刃,炮烙我灵魂的烈焰,摧毁我灵魂的狂飙与暴雨;忘却我的深刻的怨与艾;忘却我的冀与愿;忘却我的恩泽与惠感;忘却我的过去与现在

  过去的实在,渐渐的膨胀,渐渐的模糊,渐渐的不可辨认;现在的实在,渐渐的收缩,逼成了意识的一线,细极狭极的一线,又裂成了无数不相联续的黑点黑点亦渐次的隐翳?幻术似的灭了,灭了,一个可怕的黑暗的空虚

  泰山日出 振铎来信要我在《说月报》的泰戈尔号上说几句话。我也曾答应了,但这一时游济南游泰山游孔陵,太乐了,一时竟拉不拢心思来做整篇的文字,一直挨到现在期限快到,只得勉强坐下来,把我想得到的话不整齐的写出。

  我们在泰山顶上看出太阳。在航过海的人,看太阳从地平线下爬上来,本不是奇事;而且我个人是曾饱饫过江海与印度洋无比的日彩的。但在高山顶上看日出,尤其在泰山顶上,我们无餍的好奇心,当然盼望一种特异的境界,与平原或海上不同的。果然,我们初起时,天还暗沉沉的,西方是一片的铁青,东方些微有些白意,宇宙只是如用旧词形容一体莽莽苍苍的。但这是我一面感觉劲烈的晓寒,一面睡眼不曾十分醒豁时约略的印象。等到留心回览时,我不由得大声的狂叫因为眼前只是一个见所未见的境界。原来昨夜整夜暴风的工程,却砌成一座普遍的云海。除了日观峰与我们所在的玉皇顶以外,东西南北只是平铺着弥漫的云气,在朝旭未露前,宛似无量数厚毳长绒的绵羊,交颈接背的眠着,卷耳与弯角都依稀辨认得出。那时候在这茫茫的云海中,我独自站在雾霭溟蒙的小岛上,发生了奇异的幻想我躯体无限的长大,脚下的山峦比例我的身量,只是一块拳石;这巨人披着散发,长发在风里像一面墨色的大旗,飒飒的在飘荡。这巨人竖立在大地的顶尖上,仰面向着东方,平拓着一双长臂,在盼望,在迎接,在催促,在默默的叫唤;在崇拜,在祈祷,在流泪在流久慕未见而将见悲喜交互的热泪

  这泪不是空流的,这默祷不是不生显应的。

  巨人的手,指向着东方东方有的,在展露的,是什么

  东方有的是瑰丽荣华的色彩,东方有的是伟大普照的光明出现了,到了,在这里了

  玫瑰汁、葡萄浆、紫荆液、玛瑙精、霜枫叶大量的染工,在层累的云底工作;无数蜿蜒的鱼龙,爬进了苍白色的云堆。

  一方的异彩,揭去了满天的睡意,唤醒了四隅的明霞一光明的神驹,在热奋地驰骋

  云海也活了;眠熟了兽形的涛澜,又回复了伟大的呼啸,昂头摇尾的向着我们朝露染青馒形的小岛冲洗,激起了四岸的水沫浪花,震荡着这生命的浮礁,似在报告光明与欢欣之临莅

  再看东方海句力士已经扫荡了他的阻碍,雀屏似的金霞,从无垠的肩上产生,展开在大地的边沿。起起用力,用力。纯焰的圆颅,一探再探的跃出了地平,翻登了云背,临照在天空

  歌唱呀,赞美呀,这是东方之复活,这是光明的胜利

  散发祷祝的巨人,他的身彩横亘在无边的云海上,已经渐渐的消翳在普遍的欢欣里;现在他雄浑的颂美的歌声,也已在霞采变幻中,普彻了四方八隅

  听呀,这普彻的欢声;看呀,这普照的光明!

  这是我此时回忆泰山日出时的幻想,亦是我想望泰戈尔来华的颂词。

徐志摩经典散文

  落叶

  我又再次见到了那飘散着的一片片落叶。

  见到落叶并不稀奇,但是这是在春天,四月的春天!春天见得最多的应是傲然怒放的鲜花和春风得意的杨柳,而不是这像蝴蝶一般在空中翩翩起舞,萦绕的落叶。我看着地上的落叶,有三种不同的颜色:翡翠般绿的,金子般黄的,火一般红的,真可以说是色彩繁多了。今年似乎与往年不同,春天的落叶特别多,几乎在每一棵树旁,都会有一片片落叶静静地躺在那儿等着清洁工人来打扫。

  有些地方的叶子更多。我家附近的一个公园里,成堆的落叶铺散在石路上,没有什么人来打扫这里。一次,我放学来到这里,踩着已经没有水分的落叶,发出簌簌的响声,好像叶子碎了。但细心一点就会发现,这里的落叶竟一片也没有碎裂。

  落叶有很多种,按季节,可以分为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叶子;按树木,可以分为梨树叶、桃树叶、樟树叶等形态各异的叶子;按颜色,可以分为红、绿、黄三种颜色。

  谁都知道,落叶是秋的使者,在秋天,会有许许多多的落叶像仙女一样飘落下来,但在春天,也会有许多落叶的。其实,每一个季节都会有落叶的包括在寒风凛冽的冬天,四季常青的樟树也会有落叶。

  海滩上种花

  朋友是一种奢华:且不说酒肉势利,那是说不上朋友,真朋友是相知,但相知谈何容易,你要打开人家的心,你先得打开你自己的,你要在你的心里容纳人家的心,你先得把你的心推放到人家的心里去;这真心或真性情的相互的流转,是朋友的秘密,是朋友的快乐。但这是说你内心的力量够得到,性灵的活动有富余,可以随时开放,随时往外流,像山里的泉水,流向容得住你的同情的沟槽;有时你得冒险,你得花本钱,你得抵拚在I羹岈的乱石间,触刺的草缝里耐心的寻路,那时候艰难,苦痛,消耗,在在是可能的,在你这水一般灵动,水一般柔顺的寻求同情的心能找到平安欣快以前。

  我所以说朋友是奢华,“相知”是宝贝,但得拿真性情的血本去换,去拚。因此我不敢轻易说话,因为我自己知道我的来源有限,十分的谨慎尚且不时有破产的恐惧;我不能随便“花”。前天有几位小朋友来邀我跟你们讲话,他们的恳切折服了我,使我不得不从命,但是小朋友们,说也惭愧,我拿什么来给你们呢

  我最先想来对你们说些孩子话,因为你们都还是孩子。但是那孩子的我到哪里去了?仿佛昨天我还是个孩子,今天不知怎的就变了样。什么是孩子要不为一点活泼的天真,但天真就比是泥土里的嫩芽,天冷泥土硬就压住了它的生机——这年头问谁去要和暖的春风

  青年运动

  我相信我们平常的脸子都是太像骡子 - 拉得太长;忧愁,想望,计算,猜忌,怨恨,懊怅,怕惧,都像餍魔似的压在我们原来活泼自然的心灵上,我们在人丛中的笑脸大半是装的,笑响大半是空的,这真是何苦来。所以每回我们脱离了烦恼打底的生活,接近了自然,对着那宽阔的天空,活动的流水,我们就觉得轻松得多,舒服得多。每回我见路旁的息凉亭中,挑重 担的乡下人,放下他的担子,坐在石凳上,从腰包里掏出火刀火石来,打出几簇火星,点旺一杆老烟,绿田里豆苗香的风一阵阵的吹过来,吹散他的烟氛,也吹燥了 他眉额间的汗渍;我就感想到大自然调剂人生的影响:我自己就不知道曾经有多少自杀类的思想,消灭在青天里,白云间,或是像挑担人的热汗,都让凉风吹散了。 这是大家都承认的,但实际没有这样容易。即使你有机会在息凉亭子里抽一杆潮烟,你抽完了烟,重担子还是要挑的,前面谁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路,谁也不知道还有 没有现成的息凉亭子,也许走不到第二个凉亭,你的精力已经到了止境,同时担子的重量是刻刻加增的,你那时再懊悔你当初不应该尝试这样压得死人的一个负担, 也就太迟了!

  我这一时在乡下,时常揣摩农民的生活,他们表面看来虽则是继续的劳瘁,但内里却有一种涵蓄的乐趣,生活是原始的,朴素的,但这原始性就是他们的健康,朴素 是他们幸福的保障,现代所谓文明人的文明与他们隔着一个不相传达的气圈,我们的竞争,烦恼,问题,消耗,等等,他们梦里也不曾做着过;我们的坠落,隐疾, 罪恶,危险,等等,他们听了也是不了解的,像是听一个外国人的谈话。上帝保佑世上再没有懵懂的呆子想去改良,救渡,教育他们,那是间接的摧残他们的平安, 扰乱他们的平衡,抑塞他们的生机!

  需要改良与教育与救渡的是我们过分文明的文明人,不是他们。需要急救,也需要根本调理的是我们的文明,二十世纪的文明,不是洪荒太古的风俗,人生从没有受过现代这样普遍的诅咒,从不曾经历过现代这样荒凉的恐怖,从不曾尝味过现代这样恶毒的痛苦,从不曾发现过现代这样的厌世与怀疑。这是一个重侯,医生说的。

  人生真是变了一个压得死人的负担,习惯与良心冲突,责任与个性冲突,教育与本能冲突,肉体与灵魂冲突,现实与理想冲突,此外社会政治宗教道德买卖外交, 都只是混沌,更不必说。这分明不是一块青天,一阵凉风,一流清水,或是几片白云的影响所能治疗与调剂的;更不是宗教式的讲演,政治式的宣传所能补救与济度 的。我们在这促狭的芜秽的狴犴中,也许有时望得见一两丝的阳光,或是像拜伦在Chillon那首诗里描写的,听着清新的鸟歌;但这是嘲讽,不是安慰,是丹得拉士的苦痛,不是上帝的恩宠;人生不一定是苦恼的地狱。我们的是例外的例外。在葡萄丛中高歌欢舞的一种提昂尼辛的癫狂,已经在时间的灰烬里埋着,真生命 活泼的血液的循环,已经被文明的毒质淤住,我们仿佛是孤儿在黑夜的森林里呼号生身的爹娘,光明与安慰都没有丝毫的踪迹。所以我们要求的,如其我们还有胆气 来要求,决不是部分的,片面的补菹,决不是消极的慰籍,决不是诓夫的改革,决不是傀儡的把戏。我们要求的是,”彻底的来过“;我们要为我们新的洁净的灵魂造一个新的洁净的躯体,要为我们新的洁净的躯体造一个新的洁净的灵魂;我们也要为这新的洁净的灵魂与肉体造一个新的洁净的生活 - 我们要求一个”完全的再生“。

  我们不承认已成的一切,不承认一切的现实;不承认现有的社会,政治,法律,家庭,宗教,娱乐,教育;不承认一切的主权和势力。我们要一切都重新来过:不是 在书桌上整理国故,或是在空皓的 理论上重估价值,我们是要在生活上实行重新来过,我们是要回到自然的胎宫里去重新吸收一番滋养。但我们说不承认已成的一切是不受一切的束缚的意思,并不是 与现实宣战,那是最不经济也太琐碎的办法;我们相信无限的青天与广大的山林尽有我们青年男女翱翔自在的地域;我们不是要求篡取已成的世界,那是我们认为不 可医治的。我们也不是想来试验新村或新社会,预备感化或是替旧社会做改良标本,那是十九世纪的迂儒的梦乡,我们也不打算进去空费时间的;并且那是训练童子 军的性质,牺牲了多数人供一个人的幻想的试验的。我们的如其是一个运动,这决不是为青年的运动,而是青年自动的运动,青年自己的运动,只是一个自寻救渡的运动。

  你说什么,朋友,这就是怪诞的幻想,荒谬的梦不是?不错,这也许是现代青年反抗物质文明的理想,而且我敢说多数的青年在理论上多表同情的;但是不忙,朋友,现有一个实例,我要乘便说给你听听,-如其你有耐心。

  十一年前一个冬天在德国Hanover相近一个地方,叫做Cassel,有二千多人开了一个大会,讨论他们运动的宗旨与对社会,政治,宗教问题的态度,自 从那次大会以后这运动的势力逐渐张大,现在已经有一百多万的青年男女加入-这就叫做Jugendbe“青年运动”,虽则德国以外很少人明白他 们的性质。我想这不仅是德国人,也许是全欧洲的一个新生机,我们应得特别的注意。“西方文明的坠落只有一法可以挽救,就在继起的时代产生信的精神的与生命 的势力”。这是福士德博士说的话,他是这青年运动里的一个领袖,他着一本书叫做Jugendseele,专论这运动的。

  现在德国乡间常有一大群的少年男子与女子,排着队伍,弹着六弦琵琶唱歌,他们从这一镇游行到那一镇,晚上就唱歌跳舞来交换他们的住宿,他们就是青年运动的游行队,他们就是青年运动的游行队,外国人见了只当是童子军性质的组织,或是一种新式的Gipsy,但这是仅见外表的话。

  德国的青年运动是健康的青年男女反抗现代的坠落与物质主义的革命运动,初起只是反抗家庭与学校的专权,但以后取得更哲理的涵义,更扩大反叛的范围,简直决破了一切人为的制限,要赤裸裸的造成一种新生活。最初发起的是加尔菲喧,但不久便野火似的烧了开去,现在单是杂志已有十多种,最初出的叫做 Wandervogel。

  这运动最主要的意义,是要青年人在生命里寻得一个精神的中心 (The Spiritual Center of Life), 一九一三年大会的铭语是“救渡在于自己教育”(Salvation Lies in Self-Education), “让我们重新做人。让我们脱离狭窄的的政治组织,让我们抛弃近代科学家们的物质主义的小径,让我们抛弃无灵魂的知识钻研。让我们重新做活着的男子与女 子”。他们并没有改良什么的方案,他们禁止一切有具体目的的运动;他们代表一种新发现的思路,他们旨意在于规复人生原有的精神的价值。“我们的大旨是在离却坠落的文明,回向自然的单纯;离却一切的外骛,回向内心的自由;离却空虚的娱乐,回向真纯的欢欣;离却自私主义,回向友爱的精神;离却一切懈弛的行为,回向郑重的自我的实现。我们寻求我们灵魂的安顿,要不愧于上帝,不愧于己,不愧于人,不 愧于自然”。我们即使存心救世,我们也得自己重新做人”。

  这运动最显着亦最可惊的结果是确实的产生了真的新青年,在人群中容易指出,他们显示一种生存的欢欣,自然的热心,爱自然与朴素,爱田野生活。 他们不饮酒(德国人原来差不多没有不饮酒的),不吸烟,不沾城市的恶习。他们的娱乐是弹着琵琶或是拉着梵和玲唱歌,踏步游行跳舞或集会讨论宗教与哲理问 题。跳舞最是他们的特色。往往有大群的游行队,徒步游历全省,到处歌舞,有时也邀本地人参加同乐-他们复活了可赞美的提昂尼辛的精神!

  这样伟大的运动不能不说是这黑魊魊的世界里的一泻清辉,不能不说是现代苟且的厌世的生活(你们不曾到过柏林与维也纳的不易想象)一个庄严的警告,不能不说是旧式社会已经蛀烂的根上重新爆出 来的新生机,新萌芽;不能不说是全人类理想的青年的一个安慰,一个兴奋,为他们开辟了一条新鲜的愉快的路径;不能不说是一个洁净的人生观的产生。我们要知 道在德国有几十万的青年男女,原来似乎命定做机械性的社会的终身奴隶,现在却做了大自然的宠儿,在宽广的天地间感觉新鲜的生命的跳动,原来只是屈伏在蠢拙的家庭与教育的桎梏下,现在却从自然与生活本体接受直接的灵感,像小鹿似的活泼,野鸟似的欢欣,自然的教训是洁净与朴素与率真。 这正是近代文明最缺乏的元素。他们不仅开发了各个人的个性,他们也规复了德意志民族的古风,在他们的歌曲,舞蹈,游戏,故事与礼貌中,在青年们的性灵中, 古德意志的优美,自然的精神又取得了真纯的解释与标准。所以城市生活的堕落,淫纵,耗费,奢侈,饰伪,以及危险与恐怖,不论他们传染性怎样的剧烈,再也沾不着洁净的青年,道德家与宗教家的教训只是消极的强勉的,他们的觉悟是自动的,根本的,这运动也产生了一种真纯的友爱的情谊在青年的男子与女子间;一种新来的大同的情感,不是原因于主义的刺激或党规的强迫;而是健康的生活里自然流露的乳酪,洁净是他们的生活的纤维,愉快是营养。

  我这一点感想写完了,从我自己的也有蔓延到德国的青年运动,我想我在没有加案语的必要,我只要重复一句滥语-民族的希望就在自觉的青年。”

徐志摩散文《想飞》

  假如我能有这样一个深夜,它那无底的阴森捻起我遍体的毫管;再能有窗子外不住往下筛的雪,筛淡了远近间飏动的市谣;筛泯了在泥道上挣扎的车轮;筛灭了脑壳中不妥协的潜流……

  我要那深,我要那静。那在树荫浓密处躲着的夜鹰,轻易不敢在天光还在照亮时出来睁眼。思想:它也得等。

  青天里有一点子黑的。正冲着太阳耀眼,望不真,你把手遮着眼,对着那两株树缝里瞧,黑的,有榧子来大,不,有桃子来大——嘿,又移着往西了!

  我们吃了中饭出来到海边去。(这是英国康槐尔极南的一角,三面是大西洋)。勖丽丽的叫响从我们的脚底下匀匀的往上颤,齐着腰,到了肩高,过了头顶,高入了云,高出了云。啊!你能不能把一种急震的乐音想象成一阵光明的细雨,从蓝天里冲着这平铺着青绿的地面不住的下?不,那雨点都是跳舞的小脚,安琪儿的。云雀们也吃过了饭,离开了它们卑微的地巢飞往高处做工去。上帝给它们的工作,替上帝做的工作。瞧着,这儿一只,那边又起了两!一起就冲着天顶飞,小翅膀活动的多快活,圆圆的,不踌躇的飞,——它们就认识青天。一起就开口唱,小嗓子活动的多快活,一颗颗小精圆珠子直往外唾,亮亮的唾,脆脆的唾,——它们赞美的是青天。瞧着,这飞得多高,有豆子大,有芝麻大,黑刺刺的一屑,直顶着无底的天顶细细的摇,——这全看不见了,影子都没了!但这光明的细雨还是不住的下着……

  飞。“其翼若垂天之云……背负苍天,而莫之夭阏者;”那不容易见着。我们镇上东关厢外有一座黄泥山,山顶上有一座七层的塔,塔尖顶着天。塔院里常常打钟,钟声响动时,那在太阳西晒的时候多,一枝艳艳的大红花贴在西山的鬓边回照着塔山上的云彩,——钟声响动时,绕着塔顶尖,摩着塔顶天,穿着塔顶云,有一只两只,有时三只四只有时五只六只蜷着爪往地面瞧的“饿老鹰,”撑开了它们灰苍苍的大翅膀没挂恋似的在盘旋,在半空中浮着,在晚风中泅着,仿佛是按着塔院钟的波荡来练习圆舞似的。那是我做孩子时的“大鹏”。有时好天抬头不见一瓣云的时候听着猇忧忧的叫响,我们就知道那是宝塔上的饿老鹰寻食吃来了,这一想象半天里秃顶圆睛的英雄,我们背上的小翅膀骨上就仿佛豁出了一锉锉铁刷似的羽毛,摇起来呼呼响的,只一摆就冲出了书房门,钻入了玳瑁镶边的白云里玩儿去,谁耐烦站在先生书桌前晃着身子背早上上的多难背的书!啊飞!不是那在树枝上矮矮的跳着的麻雀儿的飞;不是那凑天黑从堂匾后背冲出来赶蚊子吃的蝙蝠的飞;也不是那软尾巴软嗓子做窠在堂檐上的燕子的飞。要飞就得满天飞,风拦不住云挡不住的飞,一翅膀就跳过一座山头,影子下来遮得阴二十亩稻田的飞,到天晚飞倦了就来绕着那塔顶尖顺着风向打圆圈做梦……听说饿老鹰会抓小鸡!

  飞。人们原来都是会飞的。天使们有翅膀,会飞,我们初来时也有翅膀,会飞。我们最初来就是飞了来的,有的做完了事还是飞了去,他们是可羡慕的。但大多数人是忘了飞的,有的翅膀上掉了毛不长再也飞不起来,有的翅膀叫胶水给胶住了,再也拉不开,有的羽毛叫人给修短了像鸽子似的只会在地上跳,有的拿背上一对翅膀上当铺去典钱使过了期再也赎不回……真的,我们一过了做孩子的日子就掉了飞的本领。但没了翅膀或是翅膀坏了不能用是一件可怕的事。因为你再也飞不回去,你蹲在地上呆望着飞不上去的天,看旁人有福气的一程一程的在青云里逍遥,那多可怜。而且翅膀又不比是你脚上的鞋,穿烂了可以再问妈要一双去,翅膀可不成,折了一根毛就是一根,没法给补的。还有,单顾着你翅膀也还不定规到时候能飞,你这身子要是不谨慎养太肥了,翅膀力量小再也拖不起,也是一样难不是?一对小翅膀驮不起一个胖肚子,那情形多可笑!到时候你听人家高声的招呼说,朋友,回去吧,趁这天还有紫色的光,你听他们的翅膀在半空中沙沙的摇响,朵朵的春云跳过来拥着他们的肩背,望着最光明的来处翩翩的,冉冉的,轻烟似的化出了你的视域,像云雀似的只留下一泻光明的骤雨——“Thou art unseen but yet I hear thy shrill delight” ①——那你,独自在泥涂里淹着,够多难受,够多懊恼,够多寒伧!趁早留神你的翅膀,朋友

  是人没有不想飞的,老是在这地面上爬着够多厌烦,不说别的。飞出这圈子,飞出这圈子!到云端里去,到云端里去!哪个心里不成天千百遍的这么想?飞上天空去浮着,看地球这弹丸在大空里滚着,从陆地看到海,从海再看回陆地。凌空去看一个明白——这才是做人的趣味,做人的权威,做人的交代。这皮囊要是太重挪不动,就掷了它,可能的话,飞出这圈子,飞出这圈子!

  人类初发明用石器的时候,已经想长翅膀。想飞。原人洞壁上画的四不像,它的背上掮着翅膀;拿着弓箭赶野兽的,他那肩背上也给安了翅膀。小爱神是有一对粉嫩的肉翅的。挨开拉斯②(Icarus)是人类飞行史里第一个英雄,第一次牺牲。安琪儿(那是理想化的人)第一个标记是帮助他们飞行的翅膀。那也有沿革——你看西洋画上的表现。最初像是一对小精致的令旗,蝴蝶似的粘在安琪儿们的背上,像真的,不灵动的。渐渐的翅膀长大了,地位安准了,毛羽丰满了。画图上的天使们长上了真的可能的翅膀。人类初次实现了翅膀的观念,彻悟了飞行的意义。挨开拉斯闪不死的灵魂,回来投生又投生。人类最大的使命,是制造翅膀;最大的成功是飞!理想的极度,想象的止境,从人到神!诗是翅膀上出世的;哲理是在空中盘旋的。飞:超脱一切,笼盖一切,扫荡一切,吞吐一切。

  你上那边山峰顶上试去,要是度不到这边山峰上,你就得到这万丈的深渊里去找你的葬身地!“这人形的鸟会有一天试他第一次的飞行,给这世界惊骇,使所有的著作赞美,给他所从来的栖息处永久的光荣。”啊达文謇!

  但是飞?自从挨开拉斯以来,人类的工作是制造翅膀,还是束缚翅膀?这翅膀,承上了文明的重量,还能飞吗?都是飞了来的,还都能飞了回去吗?钳住了,烙住了,压住了,—— 这人形的鸟会有试他第一次飞行的一天吗?……

  同时天上那一点子黑的已经迫近在我的头顶,形成了一架鸟形的机器,忽的机沿一侧,一球光直往下注,硼的一声炸响,——炸碎了我在飞行中的幻想,青天里平添了几堆破碎的浮云。

  作者简介:

  徐志摩(1897-1931),笔名南湖、云中鹤、仙鹤、鹤、海谷、谷、大兵、黄狗、删我、心乎等。浙江海宁人。

  新月派代表诗人、散文家。

  1915年毕业于杭州一中、先后就读于上海沪江大学、天津北洋大学和北京大学。1918年赴美国学习银行学。1921年赴英国留学,入伦敦剑桥大学当特别生,研究政治经济学。在剑桥两年深受西方教育的熏陶及欧美浪漫主义和唯美派诗人的影响。

  徐志摩1921年开始创作新诗。1922年返国后在《学灯》(上海《时事新报》副刊)、《小说月报》、《晨报副刊》等报刊上发表大量诗文。1923年,参与发起成立新月社。加入文学研究会。1924年与胡适、陈西滢等创办《现代评论》周刊,任北京大学教授。印度大诗人泰戈尔访华时任翻译。1925年赴欧洲、游历苏、德、意、法等国。1926年在北京主编《晨报》副刊《诗镌》,这一年是他创作最多的一年,写了诗集《翡冷翠的一夜》和散文集《巴黎的鳞爪》、《自剖》、《落叶》中的大部分作品。他与闻一多、朱湘等人开展新诗格律化运动,有力地推动了新诗艺术的发展。同年移居上海,任光华大学、大夏大学和南京中央大学教授。1927年参加创办新月书店。次年《新月》月刊创刊后任主编。并出国游历英、美、日、印诸国。1930年任中华文化基金委员会委员,被选为英国诗社社员。同年冬到北京大学与北京女子大学任教。1931年初,与陈梦家、方玮德创办《诗刊》季刊,被推选为笔会中国分会理事。8月,第三本诗集《猛虎集》出版。同年11月19日,由南京乘飞机到北平,因遇雾在济南附近触山,机坠身亡。

  【赏析】

  你上那边山峰顶上试去,要是度不到这边山峰上,你就得到这万丈的深渊里去找你的葬身地!“这人形的鸟会有一天试他第一次的飞行,给这世界惊骇,使所有的著作赞美,给他所从来的栖息处永久的光荣。”啊达文謇!

  但是飞?自从挨开拉斯以来,人类的工作是制造翅膀,还是束缚翅膀?这翅膀,承上了文明的重量,还能飞吗?都是飞了来的,还都能飞了回去吗?钳住了,烙住了,压住了,——

  这人形的鸟会有试他第一次飞行的一天吗?……

  同时天上那一点子黑的已经迫近在我的头顶,形成了一架鸟形的机器,忽的机沿一侧,一球光直往下注,硼的一声炸响,——炸碎了我在飞行中的幻想,青天里平添了几堆破碎的浮云。

  在诗人徐志摩的笔下,描绘过许多“飞”的意象和姿势。“飞飏、飞飏,飞飏,——/你看,我有我的方向!”飞,几乎已经成为徐志摩创作心理的深刻“情结”和诗文表现中反复出现,蕴含深致的原型性的意象。

  这篇诗化色彩很浓的散文《想飞》,正是最集中地描绘“飞”、表达“想飞”之欲望和理想的代表性佳作。文章本身就如“飞”般美丽动人:情感之奔涌如飞,联想之开阔不羁如飞笔势之酣畅跌宕如飞……

  读着这篇文章,仿佛进入一次灵性之超尘脱俗的飞翔之中。

  “是人没有不想飞的。”“飞”,是对现实的一种超越。诗人欲扬先抑,呈现给我们一个不能不让我们“想飞”的现实:

  “胡同口一家屋檐下偎着一个戴黑兜帽的巡警,半拢着睡眼,”深夜,“这深就比是一个山洞的深,一个往下钻螺旋形的山洞的深……那无底的阴森捻起我遍体的毫管……”

  于是,“想飞”的欲望在那“深”和“静”中孕育着。就象“那在树萌浓密处躲着的夜鹰,轻易不敢在天光还在亮时出来睁眼。思想:它也得等。”

  渐渐地、飞、飞起来了,随着作者“白日梦”般的暝思幻想,我们看到了似真似幻的“飞”的前奏:

  “青天里有一点子黑的。正冲着太阳耀眼,望不真,你把手遮着眼,对着那两株树缝里瞧,黑的,有榧子来大,不,有桃子来大——嘿,又移着向西了!”

  这“一点子黑的”所指何物,在一篇独特的徐志摩式的暝思型诗化散文,可真难求甚解。或可理解为太阳下壮飞的苍鹰?——因为接下去就将写到;或可理解为一架飞机的飞翔?——因为文章最后正是从日思幻想的状态中被一架“鸟形机器”的炸响而惊醒过来。当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甚解”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飞”的感觉渐渐地强化起来了:

  “勖丽丽的叫响从我们的脚底下匀匀的往上颤,齐着腰,到了肩高,过了头顶,高入了云高出了云。”这应该是乘飞机的感觉吧?!据说此文正是写于一次乘飞机的经历之后。然而,细细把玩,我们却似乎能读出我们自己“飞行”的感觉来——仿佛我们自己平生了翅膀——那应该是不假借外物的无所凭依的“无待”之飞吧

  云雀、这“赞美青天”的“安琪儿”,“飞”就是“上帝给它的工作”,那飞动的形态更其美妙:“小翅膀活动的多快活,圆圆的,不踌躇地的飞——它们就认识青天。一起就开口唱,小嗓子活动的多快活……”

  在徐志摩的丰富想象中,“飞翔”的姿态和风度无疑是多种多样的,庄子在《逍遥游》中所夸张想象的“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于无穷”的无所凭依恃待的“飞”自然不容易见着;“其翼若垂天之云”的鹍鹏的壮飞也有些难得(“鹍鹏”终究是庄子的想象虚构之“无何有”之物)。然而,徐志摩笔下“饿老鹰”的飞翔已足够令人神往:

  “撑开了它们灰苍苍的大翅膀没挂恋似的在盘旋,在半空中浮着,在晚风中泅着,仿佛是按着塔院钟的波荡来练习圆舞似的。”

  显然,“饿老鹰”般的壮飞是尤令徐志摩神往的,照徐志摩的意愿:“要飞,就得满天飞,风拦不住云挡不住的飞,一翅膀就跳过一座山头,影子下来遮得阴二十亩稻田的飞。”他有所不屑的,恰是那种“在树枝上矮矮的跳着的麻雀儿的飞,”

  “那凑天黑从堂匾后背冲出来赶蚊子吃的蝙蝠的飞。”这种鲜明的选择不禁让我们联想起《庄子·逍遥游》中目光短浅而自鸣得意的蜩、学鸠、斥鴳之辈。他们“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于蓬蒿之间,”怎能理解鹍鹏的“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的壮飞?此真可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从庄子到徐志摩——以其一以贯之的高洁人格理想和“大美”的自由意志,可见之一斑。

  如果说前此关于云雀之飞和苍鹰之飞的想象和描幕是浪漫主义情怀的“圆午曲”和“进行曲”的话,文章接着又进入天趣童真的童话故事的明澈境界。仿佛是一个天真单纯爱好幻想的大孩子,给我们这些小读者讲述着那么不容令人置疑的童话故事。“人们原来都是会飞的,”这该多令人神往。

  “大多数人忘了飞”,“有的翅膀上掉了毛不再长也飞不起来”,这又该多让人可惜;更有甚者,“有的羽毛叫人给修短了像鸽子似的只会在地上跳,有的拿背上一对翅膀上当辅去典钱使过了期再也赎不回”,这又更该使人们警醒了。

  事实上,如果我们把“飞”、“翅膀”等象征性意象理解得更宽泛一些,我们将更加震惊于人类“丢失翅膀,”“不会再飞”的状况。“飞”与“翅膀,”从某个角度说,正象征着人类的诗意、想象、灵性等本真自然之“道”。老子曰:“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海德格尔认为:人只有诗意地栖居于大地上,才能近临“存在”的身畔,只有在诗性活动中,被遮蔽着的“存在”的亮光才敞亮开来。在这里,东方西方,古代现代,都可谓殊途同归,批判的矛盾共同指向对自然之“道”和“存在”的亮光遮蔽掩埋的可悲生存状况。

  诗人是人类的良心和先知,徐志摩同样在文章中表达对近代物质文明发达的某种困惑、反省和批判。

  在暝想过云雀之飞、苍鹰之飞之后,在水到渠成地直抒胸臆:“飞出这圈子,飞出这圈子”,“飞;超脱一切,笼盖一切,扫荡一切,吞吐一切”的神思飞扬,纵情豪迈之后,诗人流露和表达的是深深的,近乎“二律背反”般难以解决的困惑与矛盾:

  “人类的工作是制造翅膀,还是束缚翅膀?这翅膀,承上了文明的重量,还能飞吗?”

  就在这种友人深省的深深困惑中,那“一点子黑”的“鸟形机器”,“砰的一声炸响”——炸碎了诗人在飞行中的幻想,诗人又不能不回到“破碎的浮云”般的现世人生中来。

  浪漫诗哲海德格尔反复询问:在一个贫困的年代里,诗人何为

  显然,徐志摩已经用他“如飞”的美文,以他一生对“飞翔”理想的执着追求,甚至以他传奇般的,预言兑现式地死于“鸟形机器”的炸碎的人生结局,都为我们作出了最好的回答。

  飞。只要人类犹存,“想飞”的欲望永难泯灭。

徐志摩散文《泰山日出》

  振铎来信要我在《说月报》的泰戈尔号上说几句话。我也曾答应了,但这一时游济南游泰山游孔陵,太乐了,一时竟拉不拢心思来做整篇的文字,一直挨到现在期限快到,只得勉强坐下来,把我想得到的话不整齐的写出。

  我们在泰山顶上看出太阳。在航过海的人,看太阳从地平线下爬上来,本不是奇事;而且我个人是曾饱饫过江海与印度洋无比的日彩的。但在高山顶上看日出,尤其在泰山顶上,我们无餍的好奇心,当然盼望一种特异的境界,与平原或海上不同的。果然,我们初起时,天还暗沉沉的,西方是一片的铁青,东方些微有些白意,宇宙只是——如用旧词形容——一体莽莽苍苍的。但这是我一面感觉劲烈的晓寒,一面睡眼不曾十分醒豁时约略的印象。等到留心回览时,我不由得大声的狂叫——因为眼前只是一个见所未见的境界。原来昨夜整夜暴风的工程,却砌成一座普遍的云海。除了日观峰与我们所在的玉皇顶以外,东西南北只是平铺着弥漫的云气,在朝旭未露前,宛似无量数厚毳长绒的绵羊,交颈接背的眠着,卷耳与弯角都依稀辨认得出。那时候在这茫茫的云海中,我独自站在雾霭溟蒙的小岛上,发生了奇异的幻想——我躯体无限的长大,脚下的山峦比例我的身量,只是一块拳石;这巨人披着散发,长发在风里像一面墨色的大旗,飒飒的在飘荡。这巨人竖立在大地的顶尖上,仰面向着东方,平拓着一双长臂,在盼望,在迎接,在催促,在默默的叫唤;在崇拜,在祈祷,在流泪——在流久慕未见而将见悲喜交互的热泪……

  这泪不是空流的,这默祷不是不生显应的。

  巨人的手,指向着东方——东方有的,在展露的,是什么

  东方有的是瑰丽荣华的色彩,东方有的是伟大普照的光明——出现了,到了,在这里了……

  玫瑰汁、葡萄浆、紫荆液、玛瑙精、霜枫叶——大量的染工,在层累的云底工作;无数蜿蜒的鱼龙,爬进了苍白色的云堆。

  一方的异彩,揭去了满天的睡意,唤醒了四隅的明霞一光明的神驹,在热奋地驰骋……

  云海也活了;眠熟了兽形的涛澜,又回复了伟大的呼啸,昂头摇尾的向着我们朝露染青馒形的小岛冲洗,激起了四岸的水沫浪花,震荡着这生命的浮礁,似在报告光明与欢欣之临莅……

  再看东方——海句力士已经扫荡了他的阻碍,雀屏似的金霞,从无垠的肩上产生,展开在大地的边沿。起……起……用力,用力。纯焰的圆颅,一探再探的跃出了地平,翻登了云背,临照在天空……

  歌唱呀,赞美呀,这是东方之复活,这是光明的胜利……

  散发祷祝的巨人,他的身彩横亘在无边的云海上,已经渐渐的消翳在普遍的欢欣里;现在他雄浑的颂美的歌声,也已在霞采变幻中,普彻了四方八隅……

  听呀,这普彻的欢声;看呀,这普照的光明!

  这是我此时回忆泰山日出时的幻想,亦是我想望泰戈尔来华的颂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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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也很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