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名句

互联网 2024-04-01 阅读

文心雕龙声律

  夫音律所始,本于人声者也。声含宫商,肇自血气①,先王因之,以制乐歌。故知器写人声②,声非学器者也。故言语者,文章关键,神明③枢机,吐纳律吕,唇吻④而已。古之教歌,先揆⑤以法,使疾呼中宫,徐呼中徵⑥。夫商徵响高,宫羽声下⑦;抗喉矫舌之差,攒唇激齿之异⑧,廉肉⑨相准,皎然可分。今操琴不调,必知改张,摘文乖张⑩,而不识所调。响在彼弦,乃得克谐,声萌我心,更失和律,其故何战?良由外听易为察,内听难为聪也。故外听之易,弦以手定,内听之难,声与心纷:可以数11求,难以辞逐。

  【注释】

  ①肇(zhào):始。血气:指人体的血气流行。古人认为血气是生命的象征,是维持生命的根本。血,血液;气,呼吸。

  ②器:乐器。写:仿效。

  ③神明:精神,智慧。

  ④唇吻:即嘴唇,指嘴。

  ⑤揆:度量。

  ⑥“疾呼中宫”二句:宫商比较强,徵音比较弱,音的强弱取决于振幅的大小,与音的高低决定于振动数多少的不同。因此这里的急徐指强弱说。中,合于。

  ⑦宫羽声下:宫平声与羽入声最接近,入声稍引长即成平声,而且音高较低,所以说“宫羽声下”。

  ⑧攒唇:发唇音。攒,聚。激齿:发齿音。

  ⑨廉肉:指元音的宽窄、洪细。廉,棱角,指尖锐。肉,肥满,指饱满。

  ⑩摘文:即作文。乖张:指音调不和谐。

  11数:术数,指乐律。

  【译文】

  音律的起始产生,原本根据人发出的声音。人的声音包含宫、商、角、徵、羽五音,本于人的生理气血的活动,古先圣王就是仿照它来创作爵乐歌曲的。所以我们知道乐器模仿的是人的声音,而并不是人的声音去仿效乐器。所以有声的语言,是构成文章的关键,表达情思的机构;吐词发音要符合音律,在调节唇吻等发音机关罢了。古代教唱,要先树立一个标准来衡量发音是否准确:使强音合乎宫调,使弱音合乎徵调。宫调商调的音调高,徵音羽音的声调低;声纽方面,有发喉音和发舌音时喉头和舌头的差异,发唇音和齿音时嘴唇和牙齿的不同,另外还有韵部元音发音窄宽、瘦肥、细洪,人的发音同乐器的音或者饱满或者尖锐相合,音的强弱明白的可以分别。今天有人弹琴如果不协调,弹琴者知道把琴重新改装过,可是作文的音调不协调,却不知道使它协调。那琴弦上的音响,能够调得和谐;而心声发自我内心里,却失掉了和谐的声律。这是什么缘故呢?实在是因为听身外的乐调容易辨别,而听内心的声调难于听得明白啊!所以听身外的琴音容易辨认它合不合调,琴弦的协调可以用手来调定;而听内在的心声困难,声韵与内心的情思复杂;前者可以根据乐律来衡量,后者难于根据文辞来考求。

  【原文】

  凡声有飞沉,响有双叠①。双声隔字而每舛,叠韵杂句而必睽;沉则响发而断,飞则声飏不还:并辘轳②交往,逆鳞相比,迂其际会,则往蹇来连③,其为疾病,亦文家之吃也。夫吃文为患,生于好诡,逐新趣④异,故喉唇纠纷;将欲解结,务在刚断。左碍而寻右,末滞而讨前,则声转于吻,玲玲⑤如振玉;辞靡于耳,累累如贯珠矣。是以声画妍蚩,寄在吟咏,吟咏滋味,流于字句⑥,气力穷于和韵。异音相从谓之和,同声⑦相应谓之韵。韵气一定,故余声易遣;和体抑扬,故遗响难契。属笔⑧易巧,选和至难,缀文难精,而作韵甚易。虽纤意曲变,非可缕言⑨,然振其大纲,不出兹论。

  【注释】

  ①双叠:即双声、叠韵。双声如惆怅,声母相同,都是ch,故叫双声;叠韵如蹉跎,韵母都是uo,故叫叠韵。

  ②辘轳:井上绞汲水桶的工具,摇起来上下转动。这里用来比喻单调,指一句中全是平声或仄声字。

  ③蹇(jiǎn)、连:都指不顺利。

  ④趣:趋。

  ⑤玲玲:形容玉声。

  ⑥“吟咏滋味”二句:当作“滋味流于下句”。下句,安顿字句,即造句。

  ⑦同声:指句末押韵相同。

  ⑧属笔:指写作。

  ⑨缕:一条一条的,详细。缕言:逐言细论。

  【译文】

  所有的声音都有飞扬和下沉两种,字词的音响有双声和叠韵两种。两个双声字中隔断了读起来就不顺口,两个叠韵字离开了,念起来一定别扭;一句之中全用沉抑的仄声字读起来很不方便,声响的发出就像要中断了一样;一句中全是飞扬的平声字读起来也不顺口,声调就好像飞扬出去回不来一样。配合起来就像辘轳一样上下圆转,像鳞片难于紧密排列;如果违反了声律配合的规律,念起来那就会佶屈聱牙,这种病症,好像作家得了口吃病一样。文章之所以有口吃病,是写作的人爱好诡奇造成的,文辞过于追逐新奇趋向怪异,所以弄得声韵纠纷杂乱。想要解开这个疙瘩,主要在于坚决果断地去掉癖好。左边有了障碍,也可以从右边去寻找毛病,末尾阻滞不畅,也可以从上面去调整。这样,那声调念起来就很圆转,清脆得像是宝玉发出的声响,那词语听起来就很悦耳,圆转得像贯穿起来的累累相连的珍珠一样。所以文章声韵的美恶好坏,寄托在吟咏里面,韵味从安顿句子上流露出来,气力尽用在求和谐和押韵上。句内的音调随从协调叫做和谐,句末相同的声韵相呼应叫做押韵。押韵的规则有一定,所以收声相同的音容易安排;声调和谐要注意抑扬平仄变化,所以遗下的音响难于协调恰当。拿起笔写文章易于工巧,然而选择声调的协调却是十分困难;连缀词语成为文章难于精致,然而押韵却甚为容易。虽然其中细微曲折的变化难于详述,然而它们大略的纲要,不会超出这些论述。

  【原文】

  若夫宫商大和,譬诸吹龠;翻回取均①,颇似调瑟。瑟资移柱,故有时而乖贰②;龠含定管,故无往而不壹。陈思、潘岳③,吹龠之调也;陆机、左思④,瑟柱之和也。概举而推,可以类见。又诗人综韵,率多清切,《楚辞》辞楚,故讹韵实繁。及张华论韵,谓士衡多楚,《文赋》亦称知楚不易,可谓衔灵均之声余,失黄钟⑤之正响也。凡切韵之动,势若转圜⑥,讹音之作,甚于枘方;免乎枘方,则无大过矣。练才洞鉴,剖字钻响,识疏阔略⑦,随音所遇,若长风之过籁,南郭之吹竽耳。古之佩玉,左宫右徵,以节其步,声不失序,音以律文,其可忽⑧哉!

  【注释】

  ①均:均衡协调。

  ②乖贰:不合,不协调。

  ③陈思:陈思王曹植。潘岳:西晋作家。

  ④陆机、左思:均为西晋作家。

  ⑤黄钟:十二律之一,代指正声,指《诗经》的标准音。

  ⑥圜(huán):同“圆”。

  ⑦识疏:当作“疏识”。阔略:疏略。

  ⑧忽:忽视。

  【译文】

  至于音位固定而宫、商、角、徵、羽五音谐和的,就好比吹笛一样;反复地调音以求合乐的,又颇似调瑟一样。调整瑟弦要靠移动瑟的弦柱,所以有时调不准便会音调不合,笛子的孔在管上是固定的,所以无论怎样吹出来的音是一定的。曹植和潘岳的作品的声韵,就是吹笛的调子,陆机和左思的作品的声韵,是瑟柱的调子。约举两例加以推求,别的也可类推了。再有《诗经》的作者运用声韵,大多清楚明确,《楚辞》夹杂着楚国的方言,所以它的音韵不够清楚明白的实在繁多。到了西晋的张华论述用韵,说陆机的作品多用楚音,陆机的《文赋》也说用韵不容易,可以说继承屈原的用韵,却失去了《诗经》黄钟正调的音响。大凡音韵运用得正确贴切,那文势大都圆转自如而和畅无碍;但如果文章的音律发生讹变,比把方木榫插进圆孔还更加的不合适。能避免这种不和的现象,那么用韵就没有大毛病了。作家才识精深的,会剖析字句、钻研音响声韵、掌握调和声律的方法,如果学识疏浅,用韵就像偶然碰上的,如同长风吹过箫管眼孔,必然发出杂音,像南郭先生吹竽,只好滥竽充数罢了。古代的人佩戴玉石饰品,走路的时候左边的玉器碰击发出宫、羽的音调,右边的玉器碰击发出徵、角的音调,用来调节走路的步子,使其声调不失应有的秩序;何况在写作上音调构成文章的声律,怎么可以忽视呢

  【原文】

  赞曰:标情务远,比①音则近。吹律胸臆,调钟②唇吻。声得盐梅,响滑榆槿③。割弃支离,宫商难隐④。

  【注释】

  ①比:合,指调配。

  ②钟:黄钟,十二律之一,指音律。

  ③榆槿:榆,树名,果实可食。槿,木槿,花可食。这是两种植物的皮含有滑汁,煮菜时用作使食物柔滑细嫩的调味品。

  ④难隐:不能隐蔽,即能够很好地掌握音律。

  【译文】

  总结:

  表明情志务必高远,

  调配音韵则要求细密。

  声音节律从胸中发出,

  调和音调在于唇吻。

  文章有了声律这调味的盐梅,

  那音响就像榆槿一样柔滑。

  摒除追逐新奇的不正之音,

  那文章的声律就更加动听。

  【评析】

  《声律》的“声”,指语言的声调;“律”,指语言的韵律。“声律”即语言的声调韵律。本篇主要讲声调和韵律的运用,即文学语言的和谐美。

  全篇分三部分:一、讲声律的起源、文章语言的音律与乐声的比较,指出了研究声律对文学创作的必要。二、讲文学作品语言声调的和谐与押韵。其中涉及到双声、叠韵,平仄的配合以及和声、押韵等。三、联系具体的作家讲正声和方言的利弊,进一步总结掌握正声的必要。讲前人作品声律运用的得失及作者掌握好声律的条件。

  文学语言要求语音的和谐美。古代作者虽不懂得“声律”,但也自发地注意到语言要和谐顺口。随着文学的发展,对语音和谐的规律逐渐有所认识,刘勰发现了语言音律的复杂性,并对这种复杂情况进行了探讨,得出了比较符合语音科学的结论。

文心雕龙名句

文心雕龙哀吊

  赋宪之谥①,短折曰哀②。哀者,依也。悲实依心,故曰哀也。以辞遣③哀,盖下流④之悼,故不在黄发,必施夭昏。昔三良殉秦,百夫莫赎⑤,事均夭横,黄鸟赋哀,抑亦诗人⑥之哀辞乎?暨汉武封禅,而霍子侯暴亡,帝伤而作诗⑦,亦哀辞之类矣。及后汉,汝阳王亡,崔瑗哀辞,始变前式。然履⑧突鬼门,怪而不辞,驾龙乘云,仙而不哀;又卒章五言,颇似歌谣,亦仿佛乎汉武⑨也。至于苏慎、张升,并述哀文,虽发其情华,而未极心实。建安⑩哀辞,惟伟长差善,行女11一篇,时有恻怛。及潘岳12继作,实踵其美。观其虑善13辞变,情洞悲苦,叙事如传,结言摹诗,促节四言,鲜有缓句;故能义直而文婉,体旧而趣新,金鹿泽兰,莫之或继也。

  【注释】

  ①赋宪之谥:即指《逸周书·谥法》。赋,布;宪,法。赋宪,即布法。谥,古时帝王和有地位的人死后所追加的号。

  ②短折曰哀:是《逸周书·谥法解》中的话。折,即夭折,年幼而死为折。

  ③遣:发,这里指表达。

  ④下流:即下辈。

  ⑤百夫莫赎:秦穆公死后用“三良”来殉葬,人们为了哀悼“三良”写了《诗经·秦风·黄鸟》,其中有“如可赎兮,人百其身”的诗句。赎:换回。

  ⑥诗人:指《诗经》的作者。

  ⑦帝伤而作诗:汉武帝伤悼霍嬗的暴死而作诗,今已不存。

  ⑧履:践,走,冲入。

  ⑨仿佛乎汉武:指和汉武帝所作霍嬗哀辞十分的相似。

  ⑩建安:东汉末汉献帝刘协的年号,公元196~220年。

  11行女:徐干作有《行女哀辞》,今已不存。

  12潘岳:西晋文学家。

  13善:本作“赡”。赡:富足。

  【译文】

  按照周代颁布的谥法,“短命夭折叫哀”。哀,就是依恋。悲哀的感情实际依附着人的内心,所以说哀。用文辞来表达哀痛,大概用于悼念幼辈,所以这种文体不用于老年寿终的人,必须用于夭折或不满三个月的小孩。从前三位良人在秦穆公死后殉葬,用一百人换一人也换不回来。事情跟短命夭折相同。对这件事《黄鸟》诗中表达了这种哀痛之情,这抑或就是作者的哀辞吧!到汉武帝封禅泰山,随行的霍嬗归途暴病而死,武帝作了《伤霍嬗诗》来表达自己的哀伤,这也是哀辞一类的作品。到东汉,汝阳王死后,崔瑗为他作了哀辞,开始改变以前的哀辞写作的格式。然而说到脚步踏进鬼门关,很是怪诞而讲不通;一会又说驾龙乘云,这是神仙而无哀痛的感情;结尾一章的五言诗,又很像歌谣,也与汉武帝的《伤霍嬗诗》十分的相似。到了东汉,苏顺、张升都作哀辞,虽然表现出他们的情感和文采,却没有表达他们内心真实的思想感情。建安时代的哀辞,只有徐干作得好,他的《行女哀辞》,还有一些哀痛的感情。到西晋的潘岳,确实是集中了前人的优点。他的哀辞思虑周到,想象丰富,文辞变化,感情深切而悲哀,叙事像传记,组织言词摹仿《诗经》,四言音节短促,少有和缓的句子。所以他的哀辞能够做到义理正直,文辞婉转,文体格式虽旧而情趣是新的。像他的《金鹿哀辞》和《为任子咸妻作孤女泽兰哀辞》这样的作品,后代没有人能继续写出来的。

  【原文】

  原夫哀辞大体①,情主于痛伤,而辞穷②夫爱惜。幼未成德,故誉止于察惠③;弱不胜务,故悼加乎肤色④。隐心而结文则事惬⑤,观文而属心则体奢⑥。奢体为辞,则虽丽不哀;必使情往会悲,文来引泣,乃其贵耳。

  【注释】

  ①大体:主体,指写作的要点。

  ②穷:极、尽。

  ③察惠:聪明。惠,同“慧”。

  ④肤色:指容貌。

  ⑤隐心:痛心。惬:满意。

  ⑥属:联结。奢:夸张,不实。

  【译文】

  推究哀辞写作的要点,抒情主要是表达悲伤痛苦,而措辞要尽量表现对夭折者的爱惜。死者幼小,德行没有成就,所以赞美只停留在夭折者的聪明敏慧上;年幼弱小,不能承担什么重任,所以悼念只在夭折的肤色容貌上。痛心而作文便情辞切合。为了文辞而表达哀痛,便会文体浮夸;用奢华夸张的文笔来写作哀辞,那文章虽是漂亮却不能表现悲哀的感情。一定要使作者的感情融会在悲哀之中,使文辞能引起人们的痛泣,这才是哀辞中可贵的。

  【原文】

  吊者,至也。诗云:“神之弔矣。”言神至也。君子令终定谥①,事极理哀,故宾之慰主,以至到为言也。压溺乖道,所以不吊②矣。又宋水郑火,行人奉辞,国灾民亡,故同吊③也。及晋筑虒台④,齐袭燕城,史赵苏秦,翻⑤贺为吊,虐民搆敌,亦亡之道。凡斯之例,吊之所设⑥也。或骄贵而殒身,或狷忿以乖道,或有志而无时,或美才而兼累,追而慰之,并名为吊。

  【注释】

  ①令终:善终,正常死亡。定谥:泛指办理丧事。

  ②不吊:指不前去吊慰。

  ③同吊:指各诸侯国的使节对水灾、火灾的慰问之辞,和哀吊的意义相同。

  ④晋筑虒(sī)台:晋平公筑虒祁宫,郑国派了游吉去表示祝贺。虒祁宫,晋国宫名,故址在今山西省曲沃县。

  ⑤翻:变。

  ⑥设:用、施。

  【译文】

  吊,就是到。《诗经·小雅·天保》中说:“神之弔矣。”就是说神灵到了。君子寿命善终,确定谥号,办理丧事,情理哀伤。所以宾客慰问丧主,用到来作为慰问的言辞。《礼记·檀弓上》说,压死、淹死,不是正常死亡,所以不用去吊了。春秋时代,宋国发生水灾,郑国发生火灾,各国使臣都前去致辞慰问。因为国家受灾,民众死亡,所以各国诸侯都要派人同去吊慰。至晋国修筑虒祁台,齐国袭击了燕国的城池,史赵和苏秦,认为这都不是正义的事,所以他们改变祝贺为哀吊。因为筑宫劳民伤财,攻袭别国结下仇怨,这些都是亡国之道,所以值得哀吊。凡上述这些事例,哀吊所以成立,有的因为富贵骄奢而丧生,有的因为耿直愤懑而违背正道,有的虽有志气却生不逢其时,有的具有美才却兼有各种缺点,追念这些古人加以慰问,都叫做吊。

  【原文】

  自贾谊浮湘,发愤吊屈,体同而事核,辞清而理哀,盖首出之作也。及相如之吊二世①,全为赋体,桓谭以为其言恻怆,读者叹息;及平②章要切,断而能悲也。扬雄吊屈,思积功寡,意深文略③,故辞韵沈膇。班彪、蔡邕④,并敏于致语,然影附⑤贾氏,难为并驱耳。胡阮之吊夷齐,褒而无间,仲宣⑥所制,讥呵实工。然则胡阮嘉其清,王子伤其隘⑦,各其志也。祢衡之吊平子,缛丽而轻⑧清;陆机之吊魏武,序巧而文繁。降斯以下,未有可称者矣。

  【注释】

  ①相如:司马相如,西汉辞赋家。吊二世:指《哀秦二世赋》。

  ②及:疑为“乃”之误。平:应改为“卒”。

  ③文略:作“反骚”。反骚:即《反离骚》。

  ④班彪:东汉文学家、史学家,作有《悼离骚》,今仅存八句。蔡邕:东汉末文学家,其《吊屈原文》残缺。

  ⑤影附:跟随、追随。附,依附。

  ⑥仲宣:王粲的字,作有《吊夷齐文》,今已不全。

  ⑦隘:窄、狭。

  ⑧轻:忽视、轻视。

  【译文】

  自从贾谊南渡湘水,抒发幽愤而著《吊屈原赋》,这篇作品,体制同于哀吊,事情核实,文辞清丽,含义哀痛,这要算最早出现的吊文作品。到司马相如的《吊秦二世赋》,完全用的是赋的体裁。桓谭认为他的话言辞悲恻凄怆,能使读者为之叹息,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结尾能够切中要害,作了结论能使人感到悲伤。扬雄哀吊屈原写《反离骚》,用了很多心思,但成就不大,他立意要反诘《离骚》,但是文辞却滞重不流畅,没有什么新意不生动。班彪的《悼离骚》、蔡邕的《吊屈原文》,都擅于提出疑问,然而他们都依附贾谊,就很难和贾谊并驾齐驱了。胡广的《吊夷齐文》和阮瑀的《吊伯夷文》,对伯夷、叔齐都只有赞扬而没有不满;王粲的《吊夷齐文》对伯夷、叔齐的讽刺指斥的确巧妙。但胡广、阮瑀是嘉奖夷齐的清高,王粲是嘲笑夷齐的狭隘,各有各的用意。祢衡的《吊张衡文》,文采繁缛但是分量不够。陆机的《吊魏武帝文并序》,序写得精巧而正文却很冗繁。从此以下,便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了。

  【原文】

  夫吊虽古义,而华辞末造①;华过韵缓,则化而为赋。固宜正义以绳②理,昭德而塞违③,割④析褒贬,哀而有正,则无夺伦⑤矣。

  【注释】

  ①末:后期,有衰世之意。造:作。末造:指衰世。

  ②绳:准绳,纠正。

  ③昭:明。塞:止,防止。违:过错、过失。

  ④割:应作“剖”。剖:分析、剖析。

  ⑤夺伦:违礼,违反要求。夺,失误;伦,条理。

  【译文】

  吊辞虽然在古代就有它的意义和作用,但那时很质朴,后代却注重文辞华丽。华丽过分,情韵缓慢,就变成赋了。吊文确实应该端正意义,纠正事理,宣扬美德,防止错误,分析好坏来进行褒贬,文辞不悲哀而内容纯正,就不会失去吊文的义理和特点了。

  【原文】

  赞曰:辞定所表,在彼弱弄。苗而不秀,自古斯恸①。虽有通才,迷方告控②。千载可伤,寓言以送。

  【注释】

  ①恸(tòng):极度悲痛。

  ②迷方:迷失方向。方是方向,这里指写作哀、吊的基本原则。告:应作“失”。失控:失去控制。

  【译文】

  总结:

  哀辞所哀痛的地方,

  在那死者还是年幼的儿童,

  像幼苗一样没有开花结实便夭折,

  自古以来就为此事悲痛。

  即使有写作的全才,

  但迷了方向写哀吊也会失去控制。

  这种千年来可令人哀伤的事,

  只有寄托言辞来表达。

  【评析】

  《哀吊》的“哀”和“吊”都是文体的名称。这两种文体的性质相近,都是对不幸死亡和遭遇灾祸表示哀悼慰问的文体。哀辞多用于对夭折者的哀悼,吊文主要用于对古人的悼念。

  全篇分四部分:一、讲“哀”的含义、哀文的应用范围及其发展情况。二、主要讲哀辞的写作特点,强调“情主于伤痛”“虽丽不哀”。三、讲“吊”的含义及其发展状况。从口头吊慰到书面吊文都有所提及。四、吊文的主要写作特点。刘勰强调要对前人做具体的分析,再予以赞扬和批评,从而起到发扬封建道德和警戒的作用。

  刘勰论文强调“为情而造文”,反对华而不实,而这两种文体以表达悲情为主,因此,更为反对过分夸张和华丽,要求写出有真情的感人之作。

《文心雕龙》的读书笔记个人感慨

  《乐府》篇在《文心雕龙》中序列第七,属于文体论。全篇大致可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讲乐府的含义、起源和教育作用;第二部分讲乐府的产生及从汉到晋乐府诗的发展历史;第三部分主要是阐述音乐和诗歌的关系,最后还说明诗人在《明诗》外另写《乐府》的原因。

  我读《乐府》篇最大的收获便是知道乐府的定义。因为在此之前,对于乐府的定义不是非常清楚,只知道乐府既可以指汉魏六朝的宫廷音乐机关,又可以指称通过乐府歌唱而形成的诗体,还包括历代文人对这种诗体的拟作等。读完刘勰的《乐府》篇对于这一概念更加清晰一些,关于乐府是什么,刘勰在《文心雕龙·乐府》说的很详细,从作品本身的角度来说,刘勰在文章开头就指出:“乐府者,声依永,律和声也。”意为乐府包含了吟咏、歌唱、演奏等方面,是音乐和文学的结合。

  从《乐府》所在《文心雕龙》的篇次来看,它是属于文体论部分,且在《明诗》与《诠赋》之间,很显然刘勰认为乐府是介于诗、赋之间的很重要的文体。在论述乐府的起源之时,一方面他指出乐府来源于“钧天九奏”、“葛天八阕”等三代之乐,以及涂山歌于“候人”、有娀谣乎“飞燕”,来自于等方之音,同时他还说“讴吟土风,诗官采言”,可见乐府的来源不仅是礼乐,还有乐官从民间采集而来。他还提出“乐本心术,故响浃肌髓”即音乐本来是表达人的思想感情,所以它能透入人的心灵深处。在第三部分他论述了音乐和诗歌的关系认为“诗为乐心,声为乐体”,只有“诗声供雅”才能符合礼制的需要。所以通过刘勰的论述,我们可以看到《文心雕龙》中提及的乐府是个围绕宫廷祭祀礼仪而建立起来的关于音乐与文学的概念,所以刘勰关于乐府的定义是多角度的,既有本质的论述,也有政教作用的看法。

优秀书籍《文心雕龙》读书笔记

  诠,意为诠释,进入汉代,“赋”发展成为一种重要的学样式,枚、马、扬、王等名家杰作不断,因此第八篇专门对这一体进行了评述。

  第一部分讲赋的起。在《诗经》里它是六义之一,铺陈采,绘事写志,但在其他书籍里,它又是与诗不同的另一种体,区别在于它不能像诗一样歌唱。作者认为赋起于《诗》,从楚辞中得到发展,最后通过荀况等大家的实践创作才壮大成为一种独立的体的。说实话,本人在学习阶段也常觉得挺混乱的,有些学史上早期并没有把赋单独列成一体,另外还有骚体赋这一说,如果把楚辞和赋视为两种体,那似乎骚体赋归于哪一种都好像有道理。

  第二部分梳理了秦汉时期的具体创作实践,这一时期赋体的作者增多,创作也很兴盛,题材扩大到宫室苑囿,饮宴狩猎,述行序志。体结构上也得到了完善,篇首常常有序,末尾有乱。另外还有所谓的小赋,主要写些“草区禽族,庶品杂类”。第三部分则进一步对汉魏各家的特点进行了分析。

  第四部分对赋体的创作原则进行了阐释,“诗赋欲丽”似乎已经成为了人们的共识了。作者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强调“丽词雅义,符采相生”。他强调情以物兴,物以情观,但同时仍放不掉风轨劝诫之旨。他提出赋体的理想标准是“写物图貌,蔚似雕画,风归丽则,辞剪美稗。”

  赋体,我读得不太多,阅读感受非常浅薄。《诠赋》提到“情以物兴”,“物以情观”,就具体的篇什说,觉得实践上可能还是有所偏离的吧,感觉打开一篇,大量的名词,几乎有炫耀博识的嫌疑了。马、扬是大家,扬扬散散一大篇,读完能记住得不太多,自傲之情是有的,不太足以动人。个人偏好小赋,纪行序志都很真切。老实说,赋体到了现代,阅读隔阂真的蛮大了,特别是博物类的,好多名词已经退出历史舞台。加上为了写得华美,用词都要求雅丽,读起难免“隔”,加之形式上的镣铐,创作和阅读都不太顺畅。个人觉得要读懂赋,可能有一个关键性的东西遗失在了我们民族漫长的历史进程中,那就是音乐性。大部分的人读赋,最先做的,多数应该是耐着性子看成百个注释。我曾经有一个比较有趣的阅读体验,以舞配赋,表演者是两只南派改良的新式木偶(“BD”系统,即可动关节人形),配以闵南方言,以小鼓为节,赋的音乐性被最大的发挥出,汉宫的豪丽,宫中丽人的盛妆,真的能在那种氛围中被千年之后的读者感受到。

  经过老师的提点,了解到一个文史知识:古人认为乐府是歌,而非诗,虽然今天我们将乐府视为古诗之一种,而且从这篇的举例当中也可以对此进行佐证。通读全篇我仍然对于“诗”与“歌”、“乐府”之间的界定有点模糊,从开篇第一句对“乐府”的定义:“乐府者,‘声依永,律和声’也。”似乎可以认为有“五声”“十二律”的乐章就是“乐府”。放在我个人更通俗一点的理解,那就是有曲调配合,能演唱出来的就算“乐府”。如果照着这个概念去推论的话,可以联想到今天的歌曲,但这种类比可能仅仅是流于形式上的对照,从实际内容上来比较,乐府的艺术水平比现今的歌曲要超出不少。那么这里就有一个小小的疑问,《诗经》中的篇什不也是可以吟唱出来的么,是不是因为缺少曲谱,所以是有所区别的

文心雕龙风骨

  诗总六义,风冠其首①,斯乃化感之本源,志气之符契也②。是以怊怅述情,必始乎风;沉吟③铺辞,莫先于骨。故辞之待骨,如体之树骸,情之含风,犹形之包气④。结言端直⑤,则文骨成焉;意气骏爽⑥,则文风清焉。若丰藻克赡⑦,风骨不飞,则振采失鲜⑧,负声无力。是以缀虑裁篇,务盈守气,刚健既实,辉光乃新,其为文用,譬征鸟之使翼也。

  【注释】

  ①风冠其首:“六义”的次序按照《毛诗序》是风、赋、比、兴、雅、颂,风居首位。

  ②志:情志和气势。气:个性、气质。符契:信约,指作品和志气一致。符,古代的凭信之物。契,约券。

  ③沉吟:低声吟咏。

  ④形:指人的形体。气,气血之气。这句比喻风对文情即文章内容的重要。

  ⑤端直:端正有力。

  ⑥骏爽:明快爽朗。

  ⑦丰藻:辞藻丰富。赡:富足。

  ⑧鲜:明。

  【译文】

  《诗经》包括风、雅、颂三种体裁和赋、比、兴三种表现手法,“风”排在第一位。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它是感化的根本力量,是志气的具体体现。所以,深感动人的叙述情怀,必须从有感化力量的风力开始;反复沉吟地铺陈文辞,没有比注意骨更重要的了。所以文辞需要有骨力,好像人的形体需要竖起骨架一样;表达感情的需要含有风力,犹如人的形体要包含有生气一样。措辞端庄正直,正确有力,是文章的骨力形成的缘故;表现思想感情明快爽朗,有力感人,是文风清新的缘故。如果文辞藻艳丰富,而风骨不能飞动,那振振的辞采是暗淡而不鲜明的,也不会有声韵之美。所以运思谋篇,务必充分保持充沛的生气,刚健的文辞切实地表达思想感情,文章才有新的光辉。“风”、“骨”对文章的作用,好比健飞的飞鸟使用有力的双翼一样。

  【原文】

  故练于骨者,析①辞必精;深乎风者,述情必显。捶字坚而难移,结响凝而不滞②,此风骨之力也。若瘠义肥辞,繁杂失统③,则无骨之征也;思不环周,索莫④乏气,则无风之验也。昔潘勖锡魏⑤,思摹经典⑥,群才韬笔,乃其骨髓峻也⑦;相如赋仙,气号凌云⑧,蔚⑨为辞宗,乃其风力遒也。能鉴斯要,可以定文,兹术或违,无务繁采。

  【注释】

  ①析:考究、分析。

  ②结响凝:使声调有力。凝,是声调有力。滞:死板、呆滞。此句重在练风,凝指抒情确切,不滞指抒情生动。

  ③统:体统,条理。

  ④索莫:作“牵课”,即勉强。

  ⑤潘勖:东汉末期作家。锡魏:指潘勖的《策魏公九锡文》。魏公,指曹操。九锡:天子赐给功臣的车马等九大礼品,是最高的赏赐。

  ⑥思摹经典:潘勖《策魏公九锡文》是仿效《尚书》的笔法写成的。

  ⑦髓:当作“靛”。骨髓:髓,指骨力。峻:高大,挺拔有力。

  ⑧气号凌云:《汉书·司马相如传》说汉武帝看了《大人赋》之后感到飘飘有凌云气游天地之间的感觉。凌,升、高出。凌云,在云上,驾云。

  ⑨蔚:盛。

  【译文】

  所以熟练把握文章骨力的人,辨析文辞一定精当;能够神通文风的人,表述情志一定明显。字锤炼得准确而难于更换,声调韵味凝聚有定却不黏滞,这就是文章有风骨的力量。如果文章命意贫乏,辞藻臃肿,非常繁杂而没有条理,那就是文章缺乏骨力的凭证。如果考虑得不周到,勉强创作而缺乏生气,那就是文章没有风力的证明。从前潘勖作《策魏公九锡文》,构词模拟经典文诰,在他的这篇文章面前,众多才人都为之搁笔而不敢再写,就是因为他的文章骨力峻峭挺拔。司马相如写的《大人赋》,称为飘飘然有凌云之气,富有文才而成为辞赋的典范,就是因为它感染人的风力强劲。如果能够借鉴这些要点,就可以写出好的文章;如果违背这一原则,一味追求繁缛的文采,那将毫无益处。

  【原文】

  故魏文称“文以气①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②而致。”故其论孔融,则云“体气高妙”;论徐幹③,则云“时有齐气”;论刘桢④,则云“有逸气”⑤。公幹亦云:“孔氏卓卓⑥,信含异气;笔墨之性⑦,殆不可胜。”并重气之旨也。夫翚翟⑧备色,而翾翥⑨百步,肌丰而力沉也;鹰隼⑩乏采,而翰飞戾天11,骨劲而气猛也。文章才力,有似于此。若风骨乏采,则鸷集翰林12;采乏风骨,则雉窜文囿:唯藻耀而高翔13,固14文笔之鸣凤也。

  【注释】

  ①气:指风格。

  ②强:强求,勉强。

  ③徐幹:东汉末期作家。曹丕在《典论·论文》中说他“时有齐气”,因为他为人恬淡优柔,性近舒缓。

  ④刘桢:东汉末期作家。

  ⑤“有逸气”:曹丕《与吴质书》中说:“公幹(刘桢的字)有逸气,但未遒耳。”逸气,超逸的气质,指高超的风格。逸,超越一般。

  ⑥孔氏卓卓:是刘桢评论孔融的一段话,其出处已不可考。孔氏,指孔融。卓卓,卓越,超出一般。

  ⑦性:特点、特性。

  ⑧翚:五彩的野鸡。翟:长尾的野鸡。

  ⑨翾翥:小飞。翥,飞举。

  ⑩鹰隼:都是凶猛善飞的禽鸟。鹰,老鹰。隼,又名鹘鸟。

  11翰:高。戾:到。

  12鸷:凶猛的禽鸟。翰林:翰墨之林,即文艺的园地。

  13藻耀:辞藻光彩闪耀,指有文采。高翔:高飞,指有风骨。此句指风骨和辞采相统一。

  14固:乃。

  【译文】

  所以魏文帝曹丕在《典论·论文》中说:“文章以风格为主宰,风格的或清或浊由于气质禀赋,不是勉强所能达到的。”所以他评论孔融,就说他“风格气质都很高妙”;评论徐幹,就说他“时常有齐园地方人舒缓的风格气质”;评论刘桢,就说他“有超逸的气质风格”。刘桢也说:“孔融很是杰出,确实具有不同寻常的风格,他的文章妙处,几乎不可赶上。”这些评论,都是重视文章作者的气质禀赋的意思。野鸡具备了各种羽毛,却只能小飞百步那么远,那是因为它们的肌肉太丰满而力量不够。鹰隼没有华美的羽毛却能高飞到云天之际,那是因为它们的骨力强劲而气势猛厉。文章才力,也和这相仿。假如只有风骨而缺乏文采,那就像文艺园林中鹰隼之类凶猛的鸷鸟;只有文采而缺乏风骨,那就像五彩的野鸡在文艺的园林中乱窜,只有既有藻丽耀眼的羽毛而又能翱翔上天的,才算得上是文章中的凤凰。

  【原文】

  若夫熔铸经典之范,翔集子史之术①,洞晓情变,曲昭②文体,然后能孚甲新意,雕画奇辞。昭体,故意新而不乱,晓变,故辞奇而不黩③。若骨采未圆,风辞未练④,而跨略旧规⑤,驰骛⑥新作,虽获巧意,危败亦多。岂空结奇字,纰缪而成经矣⑦。《周书》云:“辞尚体要,弗惟好异⑧。”盖防文滥也。然文术多门,各适所好,明者弗授⑨,学者弗师;于是习华随侈,流遁忘反。若能确乎正式,使文明以健,则风清骨峻,篇体光华。能研诸虑⑩,何远之有哉!

  【注释】

  ①翔集:指取法经史诸子使文字写得极为生动,像鸟飞翔一般。术:道路,方法。

  ②曲昭:详悉明白。

  ③黩:亵狎,不严肃,有浮滑意。

  ④练:熟练。

  ⑤跨:超越。略:省略。

  ⑥骛:追求。

  ⑦纰(pī)缪:谬误。纰,丝缕、布帛等破坏散开。成经:成为经常,经常这样,不是偶然这样。

  ⑧体:体现,体察。要:要点。惟:独。

  ⑨明者弗授:明者,指深明创作方法的人,即《神思》所说“不能言鼎”的伊挚和“不能语斤”的轮扁一类人。

  ⑩诸虑:指上述所讨论的诸方面的问题。

  【译文】

  至于依照经书的规范来熔铸提炼创作,吸取诸子史传创作的方法,洞彻通晓感情的变化,详尽明白文章的体制,然后才能像草木百果萌芽新生一样,创造新颖的文意,修饰不平常的文辞。明白了各种体制,那么才能做到文意虽新颖而不用不恰当的文体;通晓写作上的变化,那么才能做到文辞虽奇巧但并不违反严正的修辞手法。倘若骨力和文采还没有圆熟,有关驾驭风力言辞的方法还没有提炼,却要超越旧有的规范,好高骛远去追逐新的创作,虽然能够获得奇巧的文意,然而遭到失败的也很多,难道徒然用了一些奇特的字句,就能把错误看成正常吗?《尚书·毕命》里说:“言辞重在体察要领,不只是爱好奇异。”就是为了防止文风的伪滥。然而写作方法多种多样,各人都应当有自己所爱好的方法,所以会写作的人不必把自己的喜好强加于人,善学的人也不用去请教。于是,有的人习染华艳的习气,跟随侈靡的文风跑,流连在侈靡的文风中不知道回头。倘若能够确立正确的体式,使文辞鲜明而又刚健,那么可望风力清新爽朗,骨力高超峻拔,使整篇文章具有光彩。只要能很好地研究上述各种问题,那么达到那种境界又怎么会远呢

  【原文】

  赞曰:情与气偕,辞共体并①。文明以健,珪璋乃聘。蔚②彼风力,严此骨鲠。才锋峻立,符采克炳③。

  【注释】

  ①体:风格。并:合、共,统一。

  ②蔚:盛,指文采而言。

  ③符采:玉的横纹。炳(bǐng):即彪炳,光彩照耀。

  【译文】

  总结:

  情思与气质相同偕,

  文辞和风格相齐并。

  文章要写得鲜明强劲,

  才有如珪璋宝玉受到珍重。

  增强文章强盛有力之风,

  加强语言文辞严密拔挺之骨。

  作家锋颖的文才高峻卓立,

  文章闪烁的华彩显耀。

  【评析】

  《风骨》的“风骨”一词,原是用于汉魏以来品评人物的词语,指人物的风神骨相。后来又用以绘画,刘勰借用这一用语来论述对文学作品的基本要求。其中“风”是对作品内容方面的美学要求,“骨”是对作品语言文辞方面的美学要求。“风骨”即要求内容富有感染作用和语言刚健挺拔。

  全篇分三部分:一、讲“风”、“骨”的必要性,以及和作品的关系。总的要求是:文辞要准确不易,教育作用要丰富。二、讲文采和“风骨”的关系,强调作品要文采与“风骨”兼备,才是理想的作品。三、讲如何做到作品文采和“风骨”的统一。刘勰认为必须学习经书,同时也参考子书和史书,进而创作新意奇词,才具有较强的感染力。

  刘勰的“风骨论”是针对晋宋以来文学创作中过分追求文采而忽略思想内容的倾向提出来的,成为后代人常用的一个文学批评范畴,对于后代文学创作和批评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文心雕龙奏启

  昔唐虞之臣,敷奏以言;秦汉之辅,上书称奏。陈政事,献典仪①,上急变,劾愆谬,总谓之奏。奏者,进也。言敷于下,情进于上也。秦始立奏,而法家少文。观王绾之奏勋德,辞质而义近;李斯之奏骊山②,事略而意径诬:政无膏润,形于篇章矣。自汉以来,奏事或称上疏③,儒雅继踵,殊采可观。若夫贾谊之务农,晁错之兵事④,匡衡之定郊,王吉之劝礼,温舒之缓狱⑤,谷永之谏仙,理既切至,辞亦通畅,可谓识大体矣。后汉群贤,嘉言罔伏,杨秉耿介于灾异,陈蕃愤懑于尺一⑥,骨鲠得焉。张衡指摘于史职,蔡邕铨列于朝仪⑦,博雅明焉。魏代名臣,文理迭兴,若高堂天文,黄观教学,王朗节省⑧,甄毅考课,亦尽节而知治矣。晋氏多难,灾屯流移。刘颂殷勤于时务⑨,温峤恳恻于费役,并体国之忠规矣。夫奏之为笔,固以明允笃诚为本,辨析疏通为首。强志足以成务,博见足以穷理,酌古御今,治繁总要,此其体也。

  【注释】

  ①典仪:典章仪则。

  ②李斯:秦丞相。奏骊山:指李斯向秦王报告骊山陵建设情况的奏疏《治骊山陵上书》。骊山,在陕西,秦代皇陵所在地。

  ③疏:条列言事。

  ④晁错:西汉政治家、政论家。兵事:指晁错的《上书言兵事》,即《言兵事疏》。汉文帝时期,匈奴常常侵犯边疆,晁错于是就军事问题向文帝献策讲解军事。

  ⑤温舒:路温舒,西汉文学家。缓狱:指路温舒写给汉宣帝希望其尊崇德政,减轻酷刑的《尚德缓刑书》。

  ⑥陈蕃:东汉人。桓帝时封赏不合制度,内宠胡作非为,陈蕃上书对此提出了批评。懑:怨恨。尺一:古代书写文章的竹简或木板条长一尺一寸,指诏书。

  ⑦蔡邕铨列于朝仪:指蔡邕的《上封事陈政要七事》,列举朝廷制度有不合礼仪的。铨,评论、衡量。列,列举。朝仪,指朝廷仪法纲纪。

  ⑧王朗:三国时期魏文学家。节省:指王朗的《节省奏文》,劝魏明帝节约。

  ⑨刘颂:西晋人。时务:时事政务,指国家大事。刘颂关心时务,在做淮南相时,上书谈政事。

  【译文】

  从前唐尧虞舜时代的臣子,用口头言辞敷陈政事进奏意见;秦汉两朝的辅佐大臣,给天子的书称为“奏”。陈述治理国家的大事,进献礼仪制度,上告紧急事变,弹劾官员的罪过错误,这些通通都叫做“奏”。“奏”,就是进的意思,臣子在下面敷陈进奏,把下情进奏给在上的天子。秦统一天下后才开始确定称奏书,但是当时法家当政,他们缺少文采。看看丞相王绾等人的上书称秦始皇功德,文辞质朴而意义浅近;李斯的《治骊山陵上书》,叙事简略,内容是虚假的。秦代的统治残暴,不施恩泽于百姓的情况也从文章中表现出来了。自从汉代以来,向皇帝进奏事情又叫上疏。文辞典雅的奏疏,前后相接,文采突出,颇为可观。如贾谊的向汉文帝上疏陈述务农的重要的《论积贮疏》,晁错的向汉文帝上疏议论对匈奴用兵的《言兵事疏》,匡衡的向汉成帝上疏建议定郊祀之礼的《奏徙南北郊》,王吉的向汉宣帝上疏劝告实行先王的礼制的《上宣帝疏言得失》,路温舒的向汉宣帝上疏建议崇尚德政缓狱减刑的《尚德缓刑书》,谷永的向汉成帝上疏劝谏不要喜好神仙方术一类迷信的《说成帝拒绝祭祀方术》。这些奏疏,说理既肯切周到,文辞也通畅明白,可以说是懂得奏章的体制了。东汉贤臣众多,好的议论没有隐藏起来。杨秉向汉桓帝的上疏发表了对灾异现象的看法,陈蕃的上疏表现了对天子赏罚不合制度的愤懑和怨恨,奏疏敢于直谏,很有骨气。张衡向汉安帝上疏指摘了《史记》《汉书》中与经典不相符的地方,蔡邕向汉灵帝上疏论列了朝廷制度典章制度的不合;他们都学识渊博,见识正确。魏代的名臣,有文采和理论的,轮替出现。如高堂隆上疏借天象变异来劝谏魏明帝修建宫室不要过于豪华,黄观上疏奏禀有关教学的事宜,王朗上疏建议节省的问题,甄毅上疏说明选拔要实行考核制度。这些奏书说明他们在尽应尽的操守。西晋多灾多难,处于祸乱不断的时代。刘颂在免除淮南王相的职务后仍然殷勤地关心国家大事,上疏陈述自己的意见;温峤看到太子修建西池楼观劳民伤财,便深感不安而上疏劝谏。这些都是体察国事的忠心规劝啊!奏这种体裁,必须以明确可信和忠厚诚实为根本,辨别分析和通达事理为首位。意志坚强才能完成任务,见闻广博才能够把道理说得透彻,斟酌古代的经验教训来处理当今的事务,治理繁杂众多的情况而能够抓住要害,这些就是奏疏写作的基本要求。

  【原文】

  若乃按劾之奏,所以明宪清国。昔周之太仆①,绳愆纠谬;秦之御史,职主文法②;汉置中丞,总司③按劾;故位在鸷击,砥砺④其气,必使笔端振风,简上凝霜者也⑤。观孔光之奏董贤⑥,则实其奸回;路粹⑦之奏孔融,则诬其衅恶:名儒之与险士⑧,固殊⑨心焉。若夫傅咸劲直,而按辞⑩坚深;刘隗切正,而劾文阔略?輥?輯?訛:各其志也。后之弹事,迭相斟酌,惟新日用,而旧准弗差。

  【注释】

  ①太仆:周代的官名,职责是纠正王的过失。

  ②文法:法令,条文。

  ③司:主管。

  ④砥砺(dǐ lì):磨刀声,指磨炼。砥,细磨刀石;砺,粗磨刀石。

  ⑤“笔端振风”二句:西汉崔篆《御史箴》:“简上霜凝,笔端风起。”这二句比喻弹劾奏文严厉有力。振风,指压倒的声势。简,竹简、木板条,指纸。

  ⑥孔光:西汉哀帝、平帝的丞相,以名儒称相,不敢弹劾董贤,王莽专政后,攻董贤,让孔光弹劾董贤。董贤:西汉哀帝的幸臣。

  ⑦路粹:东汉末作家。曹操因孔融反对他,要杀孔融,便让路粹作奏章编织罪名诬陷他,把他杀死。

  ⑧名儒:指孔光,他是孔子的十四世孙。险士:指路粹。

  ⑨殊:异,不同。

  ⑩按辞:指按劾的奏文。

  11阔略:疏略。

  【译文】

  至于检查弹劾他人罪过的奏书,是用来严明法纪、清除弊政的。从前周代的太仆官,就是专门负责纠正过失和错误的;秦代的御史大夫,主持执掌弹劾的法令和条文,汉代设置了中丞这一官职,以总管检查弹劾。他们的职责是像鹰鸷一样勇猛地打击坏人坏事,所以写作弹劾的奏书要磨砺得笔下生风,纸上结霜那样肃杀。看看孔光的奏本弹劾董贤,就用事实来证实他的奸邪;路粹的奏本弹劾孔融,就是用捏造罪名来诬陷他有罪恶。著名的学者与阴险的人本来用心就不同。至于傅成为人果敢正直,而他奏劾的言辞坚实深刻;刘隗为人恳切公正,而他弹劾的文奏却很疏梳概略。这反映了他们各有自己的用意。后来的弹劾奏书,轮替的互相斟酌取舍,在日常运用上有所革新,但是并不违背旧有的准则。

  【原文】

  然函人欲全,矢人欲伤,术在纠恶,势必深峭①。诗刺谗人,投畀豺虎;礼疾无礼,方之鹦猩②;墨翟非儒,目以豕彘;孟轲讥墨,比诸禽兽③:诗礼儒墨,既其如兹,奏劾严文,孰云能免。是以世人为文,竞于诋诃,吹毛取瑕④,次骨为戾⑤,复似善骂,多失折衷⑥。若能辟礼门以悬规,标义路以植⑦矩,然后逾垣者折肱,捷径者灭趾⑧,何必躁⑨言丑句,诟病为切哉!是以立范运衡,宜明体要;必使理有典刑,辞有风轨⑩,总法家之裁,秉儒家之文,不畏强御11,气流墨中,无纵诡随,声动简12外,乃称绝席13之雄,直方之举耳。

  【注释】

  ①峭:峻峭,严厉。

  ②“礼疾”二句:《礼记·曲礼上》:“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离禽兽。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乎?”

  ③“孟轲讥墨”二句:《孟子·滕文公下》说:“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杨氏,杨朱学派,主张一切为自己。墨氏,墨家学派,主张兼爱非攻。

  ④吹毛取瑕:吹毛求疵。瑕,疵,小缺点。

  ⑤次骨:切入骨里。为戾:行为暴虐。

  ⑥折衷:折中,得当,不过头。

  ⑦植:竖立。

  ⑧捷径:近路,指和正道相违背。趾:足趾。

  ⑨躁:骚扰。

  ⑩风轨:法度、风范。

  11强御:强横。御,侮。

  12简:简册,指劾奏。

  13绝席:独占一席,御史大夫坐专席。

  【译文】

  然而和造铠甲的人总想把人保全,制造矢箭的人总想杀伤人一样,弹劾这种手段的目的在于纠正邪恶谬误,所以其势一定要深入严刻。《诗经》讽刺进谗言的人,说要把他们丢给豺狼虎豹;《礼记》对不讲礼的人很痛恨,把他们比喻成鹦鹉和猩猩;墨翟非难儒家,把他们看成羊和猪;孟轲讥讽墨家,把他们比作禽兽。《诗经》《礼记》、儒家、墨家既然都这样指责尖锐弹劾人的奏书,谁说能够避免这种攻击呢?所以近世的文人作文,都争相斥责,吹毛求疵,恨入切骨来作虐,好像只要善于谩骂就可以了,大多不能折其中而取其正,做到公平合理。如果能按礼仪为门作为标准,举正义为路来确定标准,然后对违背约法不走正路的人就折断他的手臂,对走入歧途的人就砍掉他的脚趾,何必写那些污秽的话,丑陋的辞,以辱骂别人的弊病为巧妙呢?因此,树立规范,运用标准,应该明确体制;一定要使理论有规范,文辞有法度。掌握法家不别亲疏贵贱善能裁断的长处,秉承儒家文辞的风格,不畏强霸的人,正气要流露于笔墨之中,不许纵容伪善从恶的人,使声势在文章之外震动,这样的弹劾奏书才称得上御史大夫专席的雄文和正义的壮举啊!

  【原文】

  启者,开也。高宗云“启乃心,沃朕心①”,取其义也。孝景讳启,故两汉无称。至魏国笺②记,始云“启闻”。奏事之末,或云“谨启”。自晋来盛启,用兼表奏。陈政言事,既奏之异条;让爵谢恩,亦表之别干。必敛饬③入规,促其音节,辨要轻清④,文而不侈,亦启之大略也。又表奏确切,号为谠言⑤。谠者,正偏也。王道有偏,乖乎荡荡⑥,矫正其偏,故曰谠言也。孝成称班伯之谠言⑦,言贵直也。自汉置八能,密奏阴阳⑧,皂囊⑨封板,故曰封事。晁错受书,还上便宜。后代便宜,多附封事,慎机密也。夫王臣匪躬,必吐謇谔⑩,事举人存,故无待泛说也。

  【注释】

  ①“启乃心,沃朕心”:为高宗的话,见于《尚书·说命上》。乃,你。沃,灌溉滋养。朕,我,秦始皇以后才为帝王专用的自称。

  ②笺(jiān):小幅的纸,便笺。

  ③敛:聚集,收拢。饬:整治。敛饬(chì):收敛谨饬,指启是短篇说的。

  ④辨要:辨析要点。轻清:简明。

  ⑤谠(dǎng)言:直言。

  ⑥“王道有偏”二句:《尚书·洪范》说:“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党,朋,为私利结合者。荡荡,广阔无际的样子。

  ⑦孝成:汉成帝刘骜。班伯:西汉文人,班彪的伯父,班固的伯祖,汉成帝时作中常侍官。汉成帝问班伯,屏风上画纣王醉后拥抱妲己的意义,班伯说,戒yín乱(版 权所有 e an. co 易 文言 网)的原因在喝醉。成帝赞美他说了直言。

  ⑧阴阳:指各种自然、社会现象变化的情况。

  ⑨皂囊:黑色的皮囊。

  ⑩謇(jiǎn):正直,直言。谔:说话正直的样子。

  【译文】

  “启”,就是开的意思。殷高宗说:“敞开你的心扉,灌溉我的心田。”就是取的这个意义。汉景帝名叫刘启,为了避讳,所以两汉的奏都没有称启的。到三国时魏国的书信,开始称“启闻”。在奏事末尾,有的称“谨启”。自从晋代以来,启这种文体非常盛行,作用兼有表和奏。陈述政见,讲明事实,即是奏这种文体的分支;辞让封爵,感谢恩典,也是表这种文体的别支。文字必须收敛谨饬合乎规矩,使其音节短促,辩论扼要,文辞轻快,既讲究文采但又不侈丽,这些也就是写作“启”的大概要求。还有“表”、“奏”这类文体讲究准确切实,所以称为“谠言”。“谠”,就是纠正偏差。王道的“表”、“奏”有了偏向,那便违背了《尚书》里“只有不偏不倚,王道才广阔久远”的教言。说话没有偏向,所以才叫做谠言。汉成帝称赞班伯的话是“谠言”,就是因为班伯的话正直无偏。自从汉代设置了会奏音乐的八能士,探索阴阳节气变化然后秘密上奏,他们用黑色的囊袋把奏文密封起来,所以这类奏书又称“封事”。西汉的晁错被奉派到伏生那里学习《尚书》,回来后上奏了“便利适宜”。后代“便宜”一类的奏书,都加了密封,为的是谨慎的保守机密。王臣不是考虑自身的安危,一定要说正直的话,要人活着政事就办好,所以不用说空话。

  【原文】

  赞曰:皂饬司直,肃清风禁①。笔锐干将,墨含淳酖②。虽有次骨,无或肤浸③。献政陈宜,事必胜任。

  【注释】

  ①风禁:风化政教之所禁。风:风化。

  ②淳酖(dān):浓厚的毒酒。酖:同“鸩”。用鸩鸟头上的羽毛泡的毒酒。指奸恶之人诬告人的奏书。

  ③肤浸:切肤之痛和浸润的谗言。

  【译文】

  总结:

  弹劾的奏书执拿在司直手里,

  肃清风化那歪风邪气。

  笔锋比宝剑干将还要锐利,

  墨汁比浓厚的毒酒还要猛烈。

  虽有那深刻至骨的耿直之言,

  但不用谗言伤人。

  进献政见陈述合宜的意见,

  都必须靠奏和启才能胜任。

  【评析】

  《奏启》的“奏”和“启”都是文体的名称,都是上行公文,本篇主要论“奏”,次论“启”。

  “奏”是向皇帝“上书言事”的文章,“启”和“表”、“奏”三种文体的作用相近,晋以后才逐渐开始盛行起来。

  全篇分三部分:一、讲“奏”的起源和含义、意义及秦汉魏晋各代的作品及其写作基本要求。二、专讲“按劾之奏”的三方面的内容及其写作的基本要求。三、讲“启”的含义及其写作的基本要求。

  “奏”和“启”都是臣下对帝王的政治性文件,和文学的关系不大,但是对于了解刘勰的思想还是很有意义的。

文心雕龙封禅

  夫正位北辰,向明南面①,所以运天枢,毓黎献者②,何尝不经道纬德,以勒皇迹者哉!绿图③曰:“潬潬咴咴,棼棼雉雉④,万物尽化⑤。”言至德所被也。丹书⑥曰:“义胜欲则从,欲胜义则凶。”戒⑦慎之至也。则戒慎以崇其德,至德以凝其化⑧,七十有二君,所以封禅矣。

  【注释】

  ①向明南面:指帝王治理天下。向明,天将明,指早朝议政;南面,帝王朝南坐。

  ②毓(yù):养育。黎献:黎民,老百姓。黎,众;献,贤人。

  ③绿图:传说有龙马衔出“赤文绿地”的河图献给尧,实际是假托尧名造的一种纬书。

  ④棼棼(fén fén):纷纷。雉雉:杂乱,指万物在变化中的纷杂情状。

  ⑤化:化生。

  ⑥《丹书》:也是一种纬书。

  ⑦戒:警戒。

  ⑧凝其化:造成各种祥瑞。凝,成。化,化生瑞物。

  【译文】

  帝王效法天帝居于北极星辰的正位,在天将明时面向着南方坐朝听政,像北极星一样运转天道的枢纽,就像帝王运用政权,抚育众多的百姓和贤人,难道不应以按照道德办事,用刻石来记帝王的功德吗?《绿图》说:“宛转杂糅,纷纷扰扰,丰茂繁富,万物都得到化育。”这就是最高的道德所造成的。《丹书》说:“义理胜过私欲就吉利,私欲胜过义理就危险。”这就是说诫告要十分谨慎。用诫告要谨慎来提高他的德行,用极高的德行来凝集他们对万事万物化育的功绩,古代七十二位帝王要把自己的功德告诉神明,因此到泰山举行封禅典礼。

  【原文】

  昔黄帝神灵,克膺①鸿瑞,勒功乔岳,铸鼎荆山。大舜巡岳②,显乎虞典。成康封禅,闻之乐纬③。及齐桓之霸,爰窥王迹④,夷吾谲陈⑤,拒以怪物⑥。固知玉牒金镂,专在帝皇也。然则西鹣东鲽⑦,南茅北黍,空谈非征⑧,勋德而已。是以史迁八书⑨,明述封禅者,固禋祀之殊礼,铭号之秘祝⑩,祀天之壮观矣。秦皇铭岱,文自李斯11,法家辞气,体乏弘润;然疏而能壮,亦彼时之绝采也。

  【注释】

  ①克:能。膺:承受。

  ②大舜巡岳:《尚书·舜典》载,舜向东巡守东岳泰山,烧柴祭天。

  ③“成康封禅”二句:《乐动声仪》说成王、康王都曾封禅。成、康,即西周成王、康王。

  ④窥王迹:指齐桓公打算行封禅典礼。窥,窥视。王迹,王者的事,封禅是帝王之事。

  ⑤夷吾:管仲的字。谲陈:诈言。

  ⑥拒以怪物:《管子·封禅篇》载,齐桓公称霸后,与诸侯盟会于蔡丘,想行封禅礼。管仲劝谏不听,于是诈言说:要有祥瑞之物出现才能封禅。现在不见,怎能封禅呢?于是齐桓公才作罢。

  ⑦西鹣(jiān):西方的比翼鸟。东鲽:东海的比目鱼。

  ⑧征:验。

  ⑨史迁八书:司马迁的《史记》有《封禅书》等八书。

  ⑩铭号:刻石记功。秘祝:秘密的祷告,指刻在玉牒上的秘祝文。

  11李斯:法家,秦始皇的丞相。

  【译文】

  从前黄帝神奇灵异,能够承受鸿大的祥瑞,在泰山上铭刻功绩,在荆山下铸造巨鼎。大舜巡视泰山,举行封禅典礼的事,被显明地记载在《尚书》的《舜典》里。周成王、周康王在泰山封禅,也可以从《乐纬》里见到。到了春秋时代齐桓公称霸,于是窥视帝王封禅的典礼。管仲用齐国没有祥瑞出现不好封禅这样谲诈的言辞来谏阻,阻止了齐桓公封禅。管仲本来知道封禅告天用的玉牒文书和金的镂釜,只有帝王才可以用,而西海的比翼鸟,东海的比目鱼,南方的三脊茅,北方的黍粮,纯属是凭空虚谈而不要任何的验证,管仲只是想说明封禅需要有圣王那样的功德罢了。所以司马迁《史记》八书中的《封禅书》明白地讲封禅的,确实是祭祀天神大的祀礼,是铭刻功绩的一种神圣秘密的祷祝,是天下一种伟大壮观的活动。秦始皇在泰山刻石记功,文章出自李斯的手笔,完全是法家的语气,风格上缺少阔大修饰。然而叙述清朗有力,也是那个时代最好的作品了。

  【原文】

  铺观两汉隆盛,孝武禅号于肃然,光武①巡封于梁父,诵德铭勋,乃鸿笔耳。观相如封禅②,蔚为唱首,尔其表权舆③,序皇王,炳玄符,镜鸿业,驱前古于当今之下,腾休明④于列圣之上,歌之以祯⑤瑞,赞之以介丘⑥,绝笔兹文,固维新⑦之作也。及光武勒碑,则文自张纯,首胤典谟⑧,末同祝辞,引钩⑨谶,叙离乱,计武功,述文德,事核理举,华不足而实有余矣。凡此二家,并岱宗⑩实迹也。

  【注释】

  ①光武:东汉光武帝。

  ②相如封禅:司马相如病退在家,汉武帝怕他死后作品失散,便派人去把他的作品全部取走。使者到他家中时司马相如已经死了,家中已无书,只有临死前写的一卷书《封禅文》。

  ③权舆:本义为草开始萌发,引申为开始、起源。《封禅文》先叙上古。

  ④休明:盛明。休,美。

  ⑤祯:吉祥。

  ⑥介丘:泰山,指泰山盼望封禅。介,大;丘,山。

  ⑦维新:创新,即“首唱”,司马相如以前没有人写作《封禅文》。

  ⑧典谟:指《尚书》,《尚书》中有《尧典》《大禹谟》等篇。

  ⑨钩:指《孝经》的纬书《钩命诀》等九种。

  ⑩岱宗:泰山。司马相如的《封禅文》没有刻石的记载。

  【译文】

  纵观两汉兴隆旺盛的时代,汉武帝封于泰山,在梁父的肃然山祭地,汉光武帝巡守封禅于泰山,也在梁父的肃然山祭地。他们歌诵功德、铭刻功绩的封禅书,是封禅的大手笔。看司马相如的《封禅文》,富有文采,成为首创。它表叙封禅的起始情况,叙述帝王的事业,再讲汉朝的符瑞照耀,大业可鉴,把古代帝王的功业贬低于当今帝王之下,把当今帝王的功德抬高到列朝圣君之上,歌颂他吉祥的兆瑞,用泰山盼望封禅来作赞美。司马相如的这篇绝笔文,确实是创新的作品。到了东汉光武帝中兴以后封禅泰山,那篇刻在石碑上的《泰山刻石文》,出自张纯。开头仿照《尚书》里典、谟的写法,结尾又和祝辞相同,中间多引用《钩命诀》这类纬书的内容。它叙述当时的战乱,计数光武帝平定天下的武功,论述光武中兴的文治德教,事实确切,道理标明,文采不足而朴实有余。司马相如和张纯这两家的封禅文,都是泰山封禅的确实记录。

  【原文】

  及扬雄剧秦,班固典引①,事非镌石,而体因纪禅。观剧秦为文,影写长卿②,诡言遁辞,故兼包神怪;然骨制靡③密,辞贯圆通,自称极思,无遗力矣。典引所叙,雅有懿采④,历鉴前作,能执厥⑤中,其致义会文,斐然⑥余巧;故称“封禅靡而不典,剧秦典而不实”。岂非追观易为明,循⑦势易为力欤!至于邯郸受命,攀响前声,风末力寡⑧,辑韵⑨成颂,虽文理顺序,而不能奋飞。陈思魏德⑩,假论客主,问答迂缓,且已千言,劳深绩寡,飙焰缺焉。

  【注释】

  ①典引:班固模仿扬雄的《剧秦美新》作《典引》,赞美唐尧,来赞美汉朝,再加引申。

  ②影写:模仿。长卿:司马相如的字。

  ③靡:细。

  ④懿采:美好的文采。

  ⑤厥:其,它的。

  ⑥斐然:有文采的样子。

  ⑦循:依。

  ⑧风末力寡:冲风之末。指没有风骨,飞不起来。冲风,暴风;末,尾。

  ⑨辑韵:辑集韵语,指写作。

  ⑩陈思:陈思王曹植。其《魏德论》存残文。

  【译文】

  到扬雄作《剧秦美新》,班固作《典引》,这两篇文章并不用来刻石,但是文体都仿效封禅文。看看《剧秦美新》的写作,仿照司马相如的《封禅文》,用了诡奇隐遁的文辞,所以兼包神奇古怪的内容。然而它的结构细致严密,文辞圆转,脉络贯通,自称用尽了思虑,没有一点剩余的力量了。班固《典引》的叙述,典雅而有文采,这是因为他借鉴了历代前人的作品,所以写作时能掌握得恰到好处。他的确立命意,文辞斐然,文采技巧有余。所以他说司马相如的《封禅文》细致而不典雅,扬雄的《剧秦美新》典雅而不确实。这岂不是看前人的作品容易看清楚,学习前人作文便容易学好吗?至于邯郸淳的《受命述》,虽然想追拟前人的创作风格,但风势衰弱,编辑韵语构成歌颂,虽然文理有条理,却是平庸,不能奋翅高飞。还有陈思王曹植的《魏德论》,假借客人和主人之间议论形式来作文,文势迂回缓慢不紧凑,而且竟长达千言,花费的劳力工夫虽然很深,但收效却很少,风力和文采都没有。

  【原文】

  兹文为用,盖一代之典章也。构位①之始,宜明大体,树骨于训典之区,选言于宏富之路,使意古而不晦②于深,文今而不坠于浅,义吐光芒,辞成廉锷,则为伟矣。虽复道极数殚③,终然相袭,而日新其采者,必超前辙焉④。

  【注释】

  ①构位:即构思。

  ②晦:暗,不明。

  ③道:理。数:术,方法。殚(dān):竭,尽。

  ④辙:车轮碾压的沟槽,指老路。

  【译文】

  封禅这种文体的作用,要起到一个时代经典章程的作用。布局构思时,应当明确它总的体制:树立义理要在经典的范围内去找根据,选择语言要在宏大富丽的作品中去寻找;使作品的内容古典但又不因辞深而隐晦,虽是今天的文辞但却不失于浅薄;要它的意义内容富有光辉,文辞语言却有棱角。如果做到了这些,那就是伟大的作品了。有的人写封禅文,虽说道路和方法已经穷尽,终究是抄袭古人;但凡是能够创新的人,必定能有超出前人之作。

  【原文】

  赞曰:封勒帝绩,对越天休。逖①听高岳,声英克彪。树石九旻②,泥金八幽。鸿律蟠采③,如龙如虬④。

  【注释】

  ①逖:远。

  ②九旻(mín):九天,指天上极高处。

  ③蟠:屈曲,环绕。蟠采:像虬龙那样盘曲起来显耀文采。

  ④虬:传说中的一种龙。

  【译文】

  总结:

  封禅刻石记载帝王的功绩,

  报答并宣扬上天美好的命令。

  在泰山遥远地听到天命,

  英美的声名能够光彩远飘。

  在高入九天的泰山树立石碑,

  在幽深的地方埋下玉牒文书。

  大手笔写的封禅文文采横生,

  像龙和虬的飞腾光耀。

  【评析】

  《封禅》的“封禅”是一种文体的名称。“封禅”原意是古代帝王祭天地的盛大典礼。古人认为“五岳”中东岳泰山最高,所以帝王应到泰山去祭祀。在泰山筑坛祭天叫“封”,在山南梁父山上辟基祭地叫“禅”。

  全篇分三部分:一、讲封禅的意义。二、讲封禅文的发展情况,主要是古代传说至秦始皇、汉武帝的封禅和各代的“封禅”作品。三、讲封禅文在写作上的基本要求。

  “封禅”文本身就是为帝王歌功颂德的作品,作品很少,不成为独立的文体,又没有什么文学价值,刘勰之所以专篇论述,最主要的就是因为封禅文是为帝王的头等大典服务的。

《文心雕龙》的读书笔记

  《文心雕龙》的作者刘勰是南北朝时期的人。《文心雕龙》全书五十篇,其结构经过精心安排而布局严整,其理论观点之间讲究次序而回环照应、互相补充而逻辑严密,形成一个完整、精密的系统。在中国文艺理论和美学史上,具有如此完整、系统而庞大的理论体系的著作,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

  《序志》有云:“盖《文心》之作也,本乎道,师乎圣,体乎经,酌乎纬,变乎骚;文之枢纽,亦云极矣。”这段话包含了两层意思:一是就《文心雕龙》的理论体系而言,乃是以道为根本、以圣人为老师、以儒家经典为主体、以纬书为参考、以《离骚》为变体,从而体现出刘勰论文的基本观点;二是就文章写作而言,“为文”的根本问题,也都包含其中了。这五篇可以说是刘勰文章的枢纽。

  文章以“原道”开篇,把文章的由来和道家的“道”关联起来。刘勰对文学现象所作的形而上的哲学思考,不仅在六朝文士之上,而且在中国历史上都是难得一见的。他所作的这种思考不仅是“明其本然”的问题,而且象征着文艺观念的真正自觉,而且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刘勰虽然运用了道教这一“道”的思想,但是在之前,刘勰曾批判道教著作。在刘勰看来无论道家、佛家还是儒家,其立教固然有异,但是他们的终极追求都是一样的。

  《原道》开篇而谓:“文之为德也,大亦!”这既是《原道》的开篇语,更是《文心雕龙》的开卷语。它陈述了这样一个事实;文的作用是非常大的。看上去至为平易,但是实际上,这是对整个“文”的概括,他向人们展示了文学在当时的历史地位,承认“文”的巨大作用,这也为他后面的文章打好了基础。也只有在这时,探讨“为文之用心”才成为一件重要的事实。

  刘勰在《宗经》里抓住了文章写作的根本道理,就是文章要表现人的心灵和性情的美。从而刘勰得出了文章写作的原则和规律,他说:“故文能宗经,体有六义:一则情深而不轨,二则风清而不杂,三则事信儿不诞,四则义贞而不回,五则体约而不芜,六则文丽而不淫。可以说这里的六义就是文章写作的具体化。

文心雕龙读书笔记

  一、关于《文心雕龙·征圣》中圣人之道是检验文章优劣的唯一标准的论述

  《文心雕龙·原道篇》已给这本探讨文学理论的着作指定了基本的方向。一个大大的光环套在它的头上——道。文以载道,文以明道,虽然不是提倡先道德而后文章,但是本质的思想还是只有有道德的人才能写出好文章来。一个人在写作之前就要像《论语》中说的那样“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大抵道胜者文不难而自至也”圣人就像一面镜子,可以将世界中的道如实地反映出来,“圣人之情,见乎文辞”是为圣人文章。只有圣人说的话,写的文章才是好的,因为只有圣人才有能力感悟天地间最本质的道,只有是在对道进行阐述与遵从了道的基本规律的文章才是好文章,换句话说,道是文章的充分条件,文章是检验道的必要条件,道与文章它们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这样的关系很牢固,但是还需要更多的理论和事例来对这一推论进行论证和阐释。

  《征圣》、《宗经》是对《原道》的承袭和发展。“先王圣化,布在方册,夫子风采,溢于格言。”在文中刘勰再一次从不同的方面向我们阐述文学对道的承载作用,以及对学习符合圣人道德的文辞对现实的知道意义“郑伯入陈,以文辞为功;宋置折俎,以多文举礼。”他们都是按照先王圣人的礼法来办事情,所以取得了成功。在《原道》中只是说了有了道的文章就自然有了文采,在这里则具体讲述了文采对生活的反作用。后来韩愈提出“学古道则欲兼通其辞,通其辞者,本志乎古道者也”就是这个意思的发展和演变,文辞是以道为依仗的,但是掌握道我们要先从掌握圣人的文辞开始。道与文辞辨证关系的阐述也为后文创作论的提出打下了基础。

  《征圣》一篇中第一次正面提到技巧,“‘信,辞欲巧’……此修身贵文之征”“志足而言文,情信而辞巧,乃含章之玉牒,秉文之金科矣。”诗缘情,在写作当中真情实感对写作的帮助是起着很大作用的,巧妙的文辞来修饰这样的感情,一篇好文章的雏形就已经出现了。情感这是一个人内在修养方面的反映,刘勰在此很明显地强调作家才是文学创作的主体这一命题。一篇文章思想内容充实而又有文采,情感真挚而又文辞巧妙,这是写作的基本态度和方向。

  圣人的文章是符合道的,符合道的文章是好文章,我们写出文章来,要知道写的好与不好,就需要一个参照物,那自然要以要把圣人们的文章拿来比较一下。符合圣人的意思就是符合了道,文章自然就是好文章。圣人伟大在他把世界中的道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你,你只要照着葫芦画瓢就可以了,就像我们小时候写大字要描红,你只要依着那个样子把红的笔画填满就是一个漂亮的毛笔字,虽然没有原来的字的神韵,但总是可以入目的。写文章也是,照着圣人告诉你的道去描写生活中的事情,文章本身的立意就很高妙了,好像高中的时候老师一再强调考试作文主题要健康,就是要我们原道啊,虽然那个道不是圣人说的道的全部。

  文章的创作是千变万化的,没有定式和定法,刘勰举了《春秋》、《丧服》、《邠诗》、《儒行》、《周易》为例来阐述“知繁略殊形,隐显异术,抑引随时,变通适会。”同样他又一次强调,圣人在文学创作中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因为这种种不同的风格正是因为圣人能体悟到了“道”才可以自如地运用,对文章的繁、略、隐、显,能根据不同的具体情况而作适当处理。所以此时便涉及到了《征圣》的基本思想“征之周孔,则文有师矣。”

  “圣文之雅丽,衔华而佩实”这是圣人的文章。我们要想写出这样的文章来,就必须学习圣人的道。是否是以圣人的道来作为自己文章中心思想,是检验一篇文章水平高低的唯一标准。《原道》中说天地万物之所以美,那是因为它们符合天地间的道,要是你的文章不符合道的本意的话,不说你的文章是不是阐发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道理,单就文采这一道槛你就跨不过去。“是以论文必征于圣,窥圣必宗于经。”怎么才能写出还文章,这里已经开始向《宗经》过度了。文章原道,原道征圣,征圣宗经,都是环环相扣的。佛祖当年菩提树下得证大道,立下四万八千法门,为众生开方便之门,往生西方极乐世界。我们的圣人也有大道,圣人的道就在经书里面。“天道难闻,犹或钻仰;文章可见,胡宁勿思若征圣立言,则文其庶矣。”经书就是一道方便之门,我们推开它,就算是登堂入室了,是不是再往里走,全在自己。

  二、关于《文心雕龙·神思》中的外物、思维、文辞关系的论述

  《文心雕龙》可以分为上下两编,上编的总论和文体论论述的是文学的基本原则,论证什么是文学,文学的本质,以及各种文体的渊源和流变。下编主要论述的是创作论和批评论。对于想寻求写作技巧上的突破的人来说,行而上的道并不是我们关心的,因此更多的将目光放在创作论上,因为直到这里刘勰才算真正地手把手教你怎么写文章,怎么将文章写漂亮,写流畅。因此在刚刚进入写作门槛的我们看来,创作论才是全书的精华所在,我们在这里可以很清楚地体会到刘勰对文学创作的规律与写作技巧的研究是具有高度总结性与突破性的。

  《神思》是《文心雕龙》的第二十六篇,创作论的第一篇,主要探讨艺术构思问题。因此可以称为刘勰创作论的总纲。刘勰在这一篇中阐述了文学创作与想像之间的联系,并从外物、思想感情与语言三者之间的关系入手,概括地提出了他的基本主张和要求。认为想像是“驭文之首术,谋篇之大端”。刘勰对于艺术想像在文学作品的创作过程当中所起到的作用给以了高度的评价。然后便具体来说刘勰提出的“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便是继承了陆机“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的文学思想,并在此基础上对想像思维与万物自然之间的关系加以深入的挖掘与探讨,阐述了艺术构思的特点和作用。在接下来的内容中则将重点放在了写作之中应该如何想象,想象思维应该如何培养上。

  “形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阙之下。”阐述了艺术思维是不受身体的约束和限制的。这是文学来源于生活而必将高于生活的原因。“志气统其关键……辞令管其枢机。”志气与辞令在刘勰看来是决定着想象的关键因素。思想感情是想象的动力,而想象则沿着思想感情的方向进行,在写作之前,我们要气定神闲,思想要坚实深刻,感情要真实充沛,这样才能使想象活跃起来,不然就会出现“关键将塞,则神有遁心。”的毛病。另一方面辞令,也就是语言,强调这才是思维的工具,意象是通过语言具体化的,才能准确地传达美。所以每一个立志于写作的人都要能熟练地运用语言,这是表情达意的基础。

  在文学创作的时候如何才能够运用想象,刘勰认为在写作的时候“贵在虚静,疏瀹五藏,澡雪精神”但是这不是让你什么都不去想,更不能胡乱凭空地想象。刘勰认为想像来源于对现实生活的观察和感受,想像是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的,“思理为妙,神与物游。”则是全篇的纲领,如果想像脱离了现实便失去了依持。文学创作有赖于平时的积累,成竹在胸“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研阅以穷照,驯致以怿辞”所以才能“秉心养术,无务苦虑;含章司契,不必劳情”。这都是作家在日常生活中对大自然和万事万物经过了细致地观察之后才逐渐做到的。从容不迫地直抒胸臆,笔下文思泉涌,一挥而就,都是刻苦锻炼出来的结果。

  人的文学禀赋和文学风格是天生的,但这并不影响不同的人在文学上取得同样辉煌的成就。刘勰举了司马相如、扬雄、桓谭、王充、张衡、左思等人为例来说明不同禀赋和风格的人都可以在文学上取得很高的成就。但是这取决于个人的学识。如果“学浅而空迟,才疏而徒速”那是不会有什么成就的。如果没有深厚广博的学识作为艺术思想的基础的话,那不管你是思维迟钝还是思维活跃,在文学创作上都是走不长远的。而且还会出现“理郁者苦贫,辞溺者伤乱”的现象。这又要求作者能够在纷乱的思绪当中把握住最灵性的闪光点。做到“博而能一”,这样的才学和心态才算可以开始写作了。

  总的来说《神思》是一篇艺术想像论。强调心也就是思维与想像在文学创作过程中的主导地位,但是艺术思维是对生活和世界的反映,只有有了广博的学时才能更好地刺激想像,但是要有明确的重点才能将驳杂的思绪引入到你的主题上去,对于想像的描述自然离不开美妙的语言,辞令是行文写作的基础。至于更进一步的写作技巧则不是一篇文章可以说的清楚的东西了。

文心雕龙明诗

  大舜云:“诗言志,歌永言。”圣谟所析,义已明矣。是以在心为志,发言为诗,舒文载实①,其在兹乎?诗者,持也,持人情性;三百之蔽,义归无邪,持之为训,有符焉尔②。

  【注释】

  ①舒文:展布文辞,承上“永言”、“发言”而言。载实:载其情志,承上“言志”、“为志”而言。

  ②蔽:当,引申为总结,概括。无邪,即“思无邪”,是《诗经·鲁颂》里的一句,孔子用来概括《诗经》的全部的内容。

  【译文】

  《尚书·舜典》中大舜曾说过:“诗是思想感情的表达,歌是把诗的语言音节加以拉长来咏唱的。”有了圣人的议论分析,诗歌的含义已经十分的明白了。所以郑玄的《毛诗序》说,“人蕴藏在内心的的思想感情是志,用言语表达出来就是诗。”诗歌创作要通过文辞来表达情志,道理就在这里。“诗”是扶持端正的意思,要端正人的性情;《诗经》三百篇用一句话来概括归结到了“没有邪念”上面,扶持端正的解释是符合这个意义吧。

  【原文】

  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昔葛天乐辞云,玄鸟在曲;黄帝云门①,理不空绮。至尧有大唐②之歌,舜造南风之诗,观其二文,辞达而已。及大禹成功,九序惟歌;太康③败德,五子咸怨;顺美匡恶④,其来久矣。自商暨周,雅颂圆备,四始彪炳,六义环深⑤。子夏监绚素之章,子贡悟琢磨之句,故商赐二子⑥,可与言诗。自王泽殄竭,风人辍采,春秋观志,讽诵旧章,酬酢以为宾荣,吐纳而成身文。逮楚国讽怨,则离骚⑦为刺。秦皇灭典,亦造仙诗⑧。

  【注释】

  ①云门:即《云门》,黄帝时代的舞曲。

  ②大唐:即《大唐》,歌名,是对唐尧禅让的颂歌,实际是后人拟作,载入《尚书大传》。

  ③太康:夏禹的孙子,因荒淫而失国。

  ④顺美匡恶:将顺其美;将顺是顺着作,指歌颂。匡:正,纠正;即规劝讽刺的意思。

  ⑤六义:指风、雅、颂三种诗体;赋、比、兴三种作诗的手法。环:围绕,引申为周密。

  ⑥商:子夏姓卜,名商。赐:子贡姓端木,名赐。

  ⑦离骚:即《离骚》,这里以其为《楚辞》的代表。

  ⑧仙诗:《史记·秦始皇本纪》载:秦始皇曾使博士作《仙真人诗》。该诗早失传。

  【译文】

  人具有各种各样的感情,它们受到了外界事物的刺激,便产生一定的反应;心有感于/>-->可味;仙诗缓歌,雅有新声。

  【注释】

  ①柏梁:相传汉武帝元封三年,修建柏梁台,召集群臣在台上联句作七言诗,每人一句,句句押韵。诗见《古文苑》卷八。

  ②属辞:写作。属,连缀。方:常。

  ③朝章:在朝者的文章。国采:在野者的作品。

  ④遗翰:遗留下来的作品;翰,笔,指文章作品。

  ⑤召南行露:即《召南·行露》,《诗经》十五国风之一,其中《行露》的每章是六句,四句是五言。因此诗不全是五言,故称“半章”。

  ⑥邪径:《汉书·五行志》记载的成帝时的童谣,共六句,全是五言。

  ⑦体:风格;结体,指《古诗十九首》所构成的风格。散文:指《古诗十九首》行文所表现出来的文采特点;散:分布,书写;文:文采。

  ⑧冕:皇冠。引申为首屈一指之意。

  【译文】

  汉代初期的四言诗,首先有韦孟的作品,他诗里讽谏劝告的意义,是继承了周代作家的传统。汉武帝爱好文学,便出现了柏梁诗。严助、司马相如这些人,他们写作诗歌没有一定的程式。西汉成帝命令刘向对诗歌进行了评论整理,一共得三百余篇,所收集到的都是全国朝野具有文采的代表作品,可以说是相当齐全丰富的了。但是这些作家遗留下来的作品中,却没有看到有五言诗,因此李陵的《与苏武诗》、班婕妤的《怨诗》,难免被后代人怀疑。不过在《诗经》中,《召南·行露》就开始有半章五言;《孟子·离娄篇》里引用的《孺子歌》,就全首诗都是五言了;此外,较远的如晋国优施唱的《暇豫歌》,出现在春秋时期,孩童唱的《邪径谣》,则出现在较近的西汉成帝时期。根据上述诗歌发展的情况足以说明,五言诗很久以前就有了。再说《古诗十九首》写得十分的漂亮雅丽,但是作者不易确定,有人说它是枚乘所作,而《冉冉孤生竹》一诗,又是傅毅的手笔。就这些诗的辞彩特色来推断,大概都是两汉时期的作品吧!从行文风格上看,质朴而不粗野,能婉转地托附事物来表现情思,能够哀感动人的来抒发深切的感情,确实是五言诗中的代表作品啊!至于说张衡的《怨诗》,具有清丽典雅的特点,耐人寻味,他的《仙诗》《缓歌》之类的诗歌,素称有新的声韵。

  【原文】

  暨建安之初,五言腾踊,文帝陈思,纵辔以骋节,王徐应刘①,望路而争驱;并怜风月,狎②池苑,述恩荣,叙酣宴,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造怀指事,不求纤密之巧,驱辞逐貌,唯取昭晰之能:此其所同也。乃正始明道③,诗杂仙心,何晏④之徒,率多浮浅。唯嵇志清峻,阮旨遥深⑤,故能标焉。若乃应璩⑥百一,独立不惧,辞谲义贞,亦魏之遗直也。

  【注释】

  ①王徐应刘:指王粲、徐干、应玚、刘桢,为“建安七子”中四人。

  ②狎(xiá):游玩戏耍。

  ③乃:应作“及”。正始:魏废帝齐王曹芳年号(公元240—248年),当时清谈风气开始兴盛,崇尚老庄思想。道:指道家思想。

  ④何晏:正始时期清谈玄学的领袖,最先写玄言诗。玄学指《易》学和老庄学术,玄言诗即写玄学内容的诗。

  ⑤嵇:嵇康,正始年间文学家,鲁迅辑其作品为《嵇康集》。峻:高而严。阮:阮籍,正始年间文学家,有《阮步兵集》。他与嵇康齐名,都属“竹林七贤”。

  ⑥应璩(qú):应玚之弟,三国魏末作家,著有《百一诗》,“百一”即“百虑一失”之意,内容皆是劝诫当政者的。

  【译文】

  到了建安初期,五言诗的创作十分地活跃。魏文帝曹丕、陈思王曹植在文坛上大显身手;王粲、徐干、应玚、刘桢等人争先恐后地驱驰。他们的诗歌,都爱好清风明月,戏玩塘池园苑,在诗歌中叙述恩宠荣耀的遭遇,描绘宴会酣乐的场景;慷慨激昂地抒发他们的志气,坦白直率地展现他们的才情。他们在抒发情怀叙述事理时,不追求细密的技巧;在遣辞写景上,只求其明白清楚。这些就是建安文人共同的特点。到正始年间,道家思想玄学的风气兴起,诗歌里也夹杂了这些出世求仙的思想。像何晏等人,作品大都浮泛浅薄。唯有嵇康的情志清高峻拔,阮籍的诗意旨遥远深邃,因此,他们的成就就比同时的诗人要高。至于应璩的《百一诗》能够无所畏惧地讽刺时事,独树一帜,文辞虽然委婉曲折,道理却很正确,这是建安时代的正直遗风。

  【原文】

  晋世群才,稍入轻绮。张潘左陆,比肩诗衢,采缛①于正始,力柔于建安,或析文②以为妙,或流靡以自妍:此其大略也。江左篇制,溺乎玄风,嗤笑徇务之志③,崇盛忘机之谈;袁孙已下,虽各有雕采,而辞趣一揆④,莫与争雄,所以景纯⑤仙篇,挺拔而为俊矣。宋初文咏,体有因革,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俪采百字⑥之偶,争价一句之奇,情必极貌以写物,辞必穷力⑦而追新:此近世之所竞也。

  【注释】

  ①缛(rù):繁盛。

  ②析文:讲究文字的对偶词藻。

  ③嗤:讥笑、嘲笑。徇务:亲身从事政务。

  ④袁孙:袁宏、孙绰,均东晋初玄言诗人。已:同“以”。揆:理,此处指玄学。

  ⑤景纯:郭璞的字,两晋间诗人,著有《游仙诗》,共十四首。

  ⑥俪(lì):对偶。百字:五言诗,二十句,共一百字,这里指全篇。

  ⑦穷力:竭力。

  【译文】

  晋代的诗人们,诗歌开始走上了浮浅绮丽的创作道路。张、左、潘、陆等人,都在诗坛上并驾齐驱。他们诗歌的文采,比正始时代更加繁缛,但是内容的感染力却比建安时代的柔弱。他们或者以讲究文字的骈偶,词藻的华丽为能事;或者偏重靡丽的笔调来自逞其美:这就是西晋诗坛大概的情况。到了东晋的时代,诗歌的创作便淹没在了清谈老庄玄理的风气之中。玄言诗人们都嗤笑从事政务的志向,而推崇提倡出世忘却世情的清谈。所以袁宏、孙绰以后的诗人,虽然作品各有不同的文采雕饰,但作品的内容都一致趋向于玄学,因此再没有别的诗可以和玄言诗争雄于当时的诗坛了。所以,郭璞的《游仙诗》就成为隽永杰出的作品了。南朝宋初的诗歌,对前代诗风有所继承,也有所变革;清谈老子、庄子学说的风气渐渐告退了,而描绘山水的作品却日益兴盛起来。于是诗人努力地在全诗的骈俪对偶上显示文采,在每一句的独特新奇上竞逞才能;内容方面要求逼真地描绘出景物的形貌,文辞方面要求尽可能的做到新颖。这就是近世诗人们所竞相追求的。

  【原文】

  故铺观列代,而情变之数可监;撮举同异,而纲领之要可明矣。若夫四言正体,则雅润为本;五言流调,则清丽居宗,华实异用,惟才所安。故平子①得其雅,叔夜含其润,茂先②凝其清,景阳振其丽;兼善则子建仲宣,偏美则太冲公干③。然诗有恒裁,思无定位④,随性适分,鲜能通圆⑤。若妙识所难,其易也将至;忽之为易,其难也方来。至于三六杂言,则出自篇什;离合⑥之发,则明于图谶;回文⑦所兴,则道原⑧为始;联句共韵,则柏梁余制;巨细或殊,情理同致,总归诗囿⑨,故不繁云。

  【注释】

  ①平子:张衡的字。

  ②茂先:张华的字。

  ③太冲:左思的字。公干:刘桢的字。两人都写五言诗,所以说“偏美”。

  ④思无定位:作家的思想没有一定的标准。

  ⑤通圆:应作“圆通”,佛教术语,圆性体周遍,通妙用无碍。这里指作家全面精通。

  ⑥离合:离合诗,即拆字诗,是一种按字的形体结构,用拆字法组成的诗歌。

  ⑦回文:回文诗。可以颠倒念的一种诗。最著名的回文诗是晋窦滔之妻苏蕙的《回文璇玑图》。

  ⑧道原:未详。一说即南朝末的贺道庆。

  ⑨囿(yòu):园林。诗囿:指诗坛。

  【译文】

  因此,纵观历代的诗歌,其发展变化的趋势和规律便可以清楚地看到。归纳一下它们相同和相异的特色,就可以看出诗歌创作的纲领和要点了。如说到四言诗的正规体制,那主要是典雅温润;说到五言诗的常见格调,则以清新华丽为宗旨。对于这些不同特点的掌握,就需要诗人根据具体才华来定了。如张衡的诗得到四言诗典雅的格调,嵇康的诗歌具有温润的特点,张华的诗歌凝聚着清新的风格,张协的诗歌发扬了华丽的特色。各方面都兼备的要算曹植和王粲,只偏长于某一方面的就是左思和刘桢。但是诗歌的体裁虽然有一定之数,而人的思想感情却各不相同,作者只能随着个性偏好来进行创作,所以很少能兼备各种体裁的。如果深知其中的难处,那可能写作还比较容易;如果轻率的认为诗歌创作是一件容易的事,那反而会在写作中碰到很大的困难。至于三言诗、六言诗和杂言诗,它们起源于《诗经》;至于离合诗的产生,则萌芽于汉代的图谶纬书里面;“回文诗”的兴起,则是从道原那里开始的;而几人联句共韵的“联句诗”,则是继承了《柏梁台诗》的体裁。这些诗歌的创作,大小不同,逐次有别,但是写作的具体情况和道理是一样的。总之,它们都归属于诗歌的范围,所以这里就不再逐一论述了。

  【原文】

  赞曰:民生而志,咏歌所含。兴发皇世①,风流二南。神理共契,政序②相参。英华弥缛,万代永耽。

  【注释】

  ①皇世:太平盛世,上古“三皇”时代。

  ②政:政教。序:时序,即时代的发展。

  【译文】

  总结:

  人生来就有情志,

  这成为他们咏唱的诗歌的内容。

  歌咏开始于“三皇”之世,

  它的风格流传到后代那《周南》和《召南》。

  它和神理契合一致,

  还与政教时代互相渗透。

  文采丰富的诗歌越来越繁荣,

  千秋万代永远爱好。

  【评析】

  从《明诗》至《书记》共二十篇为文体论。这既是各种文体的简史,又是各种文体写作经验的总结。《明诗》主要讲四言诗和五言诗的发展史及其写作特点。

  全篇分三部分:一、讲诗的含义及其教育感染作用。二、讲先秦到晋宋的诗歌发展情况。三、总结上述诗歌发展情况,提出四言诗和五言诗的基本特色和历代诗人的不同成就。

  在本篇中,刘勰对四言诗和五言诗所总结的特点是:“雅润”、“清丽”,比曹丕、陆机等都有所发展;主张诗歌写作要言志、缘情并重,刘勰通过对诗歌的创作和诗歌理论的追根溯源,看到了诗的“言志”与“缘情”并不矛盾而是一致的。因而他坚持诗歌既要“言志”,又要“缘情”,强调诗歌的艺术感染力,主张诗歌要写得美,不满足于“辞达而已”的古代诗歌。此外,刘勰还强调诗歌的“持人性情”、“顺美匡恶”的教育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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